淮谨牵紧姜唯,怕她走丢。
小姑娘系着毛毡披风,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帽檐下,她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半晌,撇开视线,微眯着眼看向苍茫大雪和朔朔寒风。
哼,修士都是坏人,惯会使假仁假义假好心的手段,她才不会上当。
“该死!这风雪怎么越来越大?!”另外两队里有人骂骂咧咧。
冷风灌进喉咙,接着是一长串呛人的咳嗽声。
“咳咳咳!!”
越往前,越难行,凛冽的寒风掺杂粗粝的雪粒,像在下刀子,呼啦啦地割在众人身上。
淮谨抬手挡在眼前,眯着眼凝视,恶劣的环境严重阻碍视线范围,宛若隔雾。
“操!老刀!”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浪,将另外两队里的一个男人吹飞,他没入厚重的风雪中,眨眼间失去踪迹。
容不得他们多做反应,四面八方刮来劲风暴雪,漩涡般将这些人分崩离析。
光姬死死拽着她的傀儡人,很快,风雪盖过,他俩也不见了。
淮谨拉紧姜唯,拿出锄头,反手凿进厚厚的雪地。
风暴吹得她的袖子滑至臂弯,露出的小臂和手腕青筋暴起。
姜唯已经被吹风起来,瘦小的身子飘在空中,她被淮谨死死拽住,扯得小手通红。
“师尊,救我,我害怕!”
姜唯不怕死,但她是怪物,骨子里恶劣邪性,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逗一逗这位笨蛋师尊。
她装出泪眼模糊的可怜模样,明知身后有股‘力’在拽她,也没有放手保全淮谨,反而还攥紧对方的手腕。
“师尊,呜呜呜。”小姑娘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别怕,师尊在。”
淮谨已经被风雪迷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小徒弟的状况。
她握着锄柄的手一寸寸拧紧,锄头不断陷进积雪,支撑她不被吹走。
姜唯裂开嘴角在笑,声音却带着哭腔,假惺惺道:“师尊,你要小心啊。”
锄头破开厚厚的一层积雪往前滑了一段,淮谨也跟着移动,她抿紧唇,纤细修长的五指暴起根根青筋,一瞬间像龟裂的蛛丝迅速蔓延。
“——咔嚓”
整个生锈的锄头穿过积雪刺入山石。
霎时,淮谨在暴风雪中稳如泰山。
姜唯挑了挑眉,没想到她力气大得竟然能刺穿这里的石头。
“师尊……”小姑娘本想再逗她一会,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神情收敛,视线重新落回淮谨身上。
“怎么了?”
“师尊,我快撑不住了,呜呜呜。”
她装出哭兮兮的样子,瘦小干瘪的手掌胡乱抓了几下淮谨的手腕,五指顺着她的手背一寸寸滑开,最后尖叫了声,任由风雪吹没自己。
“唯唯!”
淮谨抓了空。
姜唯也不见了。
狂风暴雪里,仅剩淮谨一人。
…
姜唯被暴风雪吹到山崖中央,抬头是耸立的雪山,低头是覆盖白雪的陡峭悬崖,她所处的位置,宽度约莫三人并行。
像峡谷里竖起的“一线天”。
这里没有妖风和刀子般的雪,她抬手一挥,凭空出现一抹水镜,镜中赫然是那六个还活着的男人,彼时他们捡到一件宝贝,正为了争夺它而大打出手。
“这根白骨绝对不是凡品,是老子先看到的,理应归老子!”
“归你?老二,你识货吗就说这是白骨!”
“这里我的修为最高,我看谁敢跟我抢这天阶法器!”
姜唯看着这些愚蠢的修士为了争夺她的脊骨而杀红眼,瞧了会,觉得无趣,又见这里除她以外再无其他人,便光明正大地褪去一身皮囊。
“——喀嚓喀嚓”
人皮宛如蛇蜕,带着衣裳和毛毡披风一并掉在脚边。
一具森森白骨歪着脑袋看向水镜,在它背后,缺了一根脊骨。
姜唯五指成爪对着镜面,黑白交织的雾气钻进去,而另一端,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在拿到那根白骨后还没来得及高兴,神情一僵,像卡顿似的定住,下一秒他被吸干精气和血液,眨眼间变得干瘪枯瘦,最后只剩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内里早已发白的骨头。
而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其余五个人还没回神。
被刀疤脸拿在手中的脊骨被赋予意识,挣脱、飞起,率先刺穿离得最近的三个人,并把他们吸干,另外两个回过神吓得狼狈逃窜,嘴里大喊救命啊,但不捎片刻就被穿破喉咙,倒在雪地里呜呜咽咽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感受到生命在迅速流逝。
源源不断的血液和精气通过水镜被姜唯吃得一滴不剩。
她愉悦得骨头都在颤栗。
杀人的感觉,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