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行来江州,也是为了这仙鹿的鹿茸。他的母亲,烛照当今的女掌门,其实酷爱研究药理。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生辰,陆怀聿想取来这珍稀鹿茸给她做寿礼。
他正想开口同江浸月商量一番,便见那只小鹿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
江浸月转过身,轻轻抚了抚小鹿刚刚因为受惊而凌乱的绒毛。小鹿低下头,用头顶的软角再次蹭了蹭她的掌心。江浸月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她抬头瞧了瞧小鹿身旁站定的雄鹿与雌鹿,它们也向她点了点头,眼中透出和善的神情。
江浸月心中了然,她感激地回望向仙鹿夫妻,然后单膝屈地,与小鹿平视。那只幼鹿抖了抖头上的软角,下一秒,软角脱落,自然地落在了江浸月的手心。
仙鹿生来便温和,它们也很是聪颖。刚刚那一战,它们知道江浸月用心护着它们,便想回报。这一头鹿茸,便是它们可以拿出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风徐徐吹过,又掀起一阵芩草浪潮,江浸月眼中温柔,像一池柔静的湖水。她俯身贴了贴小鹿的额头,小鹿也晃起脑袋蹭了蹭她。临走前,它又回头望了望江浸月,浑圆的眼珠里依然是初见时的活泼与单纯。它开心地用前蹄蹬了蹬地面,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蹦跳去了。
江浸月收回视线,脸上依旧挂着恬静的笑容,她转头,霎地撞进陆怀聿一直瞧着她的视线。陆怀聿望着她那双澄澈明亮,含着笑容的杏眼,一瞬间失了神。他喉咙咽了咽,掩饰着那一瞬的慌乱:“仙鹿怕生,鲜少与人亲近。姑娘与仙鹿有缘,令在下可得见这样温馨的场面。”
江浸月勾了勾唇角,向他道了声谢,末了又再谢了声他刚刚的仗义出手,然后便离开了。
元争这才从角落窜出,将手臂搭在陆怀聿的肩膀上,叉着腰眺望着江浸月离开的方向,问道:“老陆啊,你这来不就是为了鹿茸,就这么也不争一句地让出去啦?”
陆怀聿白了他一眼,肩膀耸掉了他的手,先吩咐手下收拾掉乱斗过的痕迹,然后回元争道:“本就是人家先来的。再说,仙鹿与她有缘,自愿给她。”
他翻身上了马,牵动缰绳调转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元争,这一带珍稀草药不少,你便再陪我为母亲另寻寿礼吧。”
元争扶额,腹诽陆怀聿不近人情,不给人休息。愤愤上马,带着那帮小队,跟着陆怀聿寻药去了。
陆怀聿和元争行到一处湖水旁停下,这片水源养育着大批珍稀灵药,他们决定在这附近搜寻一些草药带回去给女掌门贺寿。
负责收拾残局的那支小队也赶上了他们的步伐。为首的人快步行至陆怀聿身侧,报告道:“陆公子,我们在地上散落的弩箭中发现了罗鬼帮的印记。属下怀疑,他们与公子这次所接的江州任务有关。”
一旁的元争听了后神色凝重:“罗鬼帮不是薛无寂在时最狂妄的打手吗?薛无寂落败后他们便鲜少出面,要请他们出动可不是一般的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哪户人家这么大手笔,有深仇大怨需要解决。还是说......”
陆怀聿狭长的眸子里泛着寒光,他冷冷开口道:“有了思路,便速战速决吧。任务是查清异动来源,若真是薛无寂不愿安心在牢里养老,想出来犯事,倒是给了我机会亲手手刃了他。”
元争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作安抚状。随后一行人采摘结束,便打道回府,为后面的行动布置去了。
另一边,江浸月疲惫地回到客栈,一夜未安稳地睡觉,再加上那一战,耗尽了她大半体力。
她小心地将装着鹿茸的小袋收进行囊,短暂地休憩过后,她还有任务要做。
躺在床上闭眼准备入睡时,她想到了依旧躺在病榻上的纪来,从前去看望他时,他面色苍白,眉目却安详,就像陷入了一个永不会醒的梦。
不知道纪年可醒了,自己回去是不是就能与他说话了。可是说些什么呢,算起来已有两年没说过话了。江浸月又想到他那总是弯弯的,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眸子,像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这双眼已经紧闭了两年,得知他终于可以再次睁眼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江浸月心里又涌出一丝紧张与慌乱。
时间永远不停歇地疾驰着,回忆却重重沉在心池,想打捞上来,却平白生出怯意。
江浸月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情绪,调整呼吸,试图入眠。
早点完成任务,药便可早点送到顾长老手中。纪年,便也可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