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想到哪里了……啊,对了,是那次动乱。
或者,或许该称其为“杀戮”,各方面的。
他半夜醒来,发现身处火海。
“哥?”他戴上出生就戴着的琉璃镜——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同,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被子已经没了温度。木头的小屋已经被火焰点燃,发出不祥的噼啪声。
这不只是火,还蕴含了他们的创造者——人类,的恶意,他几乎在里面丢了半条命。尽管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用了障眼法行走在村庄里,喊着哥哥。
在村子中央,他找到了。
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正被缚在木柱上,木柱下堆积起了易燃物和湿稻草。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就在这里……前一天,他还给过一个孩子一颗糖。
现在那个孩子也在围观行刑的人群中,正拽着母亲的袖子,茫然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他走过去,听见他问:“娘,哥哥是好人,为什么要杀他?”
那位母亲似乎也于心不忍,但最终只是捂住孩子的双眼,说:“宝儿,别看了,这都是为了大家……”
为了大家。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就要牺牲他们。
他无助地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一向信任他们的老村长。
他在一个人耳边问道:“老村长呢?”
那个人根本没回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木柱,顺口回答:“老家伙不同意,现在被锁在柴房呢……等等,你是谁?”
他回过头,只看见身边空无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狄孔分外平静地站在人群中,与哥哥对视。他知道对方看见他了……他的障眼法从来骗不过他。
『狄孔,走吧。不要看,杀了我,他们就不会去找你了。』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同生共死的法则。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想说你太傻了,不知道人会骗人吗,他们也放了火想杀我,你这样只是无谓的牺牲……可都被他自己拦住了,一句都没有“想”出来。
这种尔虞我诈的事,自己知道就够了。
当一个村民拿着火把上前时,他也向柴堆走去,不顾灼人的温度,用自己的手挡住坠落的火星,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伤痕。
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他们碰你一下。
村民们看不见他,对这个怪象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已经有几个胆小或是不忍心的人犹豫了。一个少女站出来说:“可是他们也没做什么啊……”
“你没看见而已!”
行刑者愤怒地甩开了她:“我父亲死在战争里,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你们却让我不要杀他?就为了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鼠辈?”
少女被吼得愣住了,一言不发地吸了吸鼻子,转身跑开了。
狄孔向举着火把的大汉伸去的手停住了。
他本想直接杀了他,带哥哥离开,但是……
虽然战争不是他们的错,但是做为护国的神兽,却无力阻挡灾难的发生,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如果能有所作为,那个人的父亲或许不会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垂下手,运起为数不多的力量,卷起一阵怪风。等风住时,村民们不乏惊惧地发现,木柱上空无一人。
几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那大汉一个人,丢下了火把,仰天长啸,大滴的眼泪落入蓬乱的胡须中。
事情当然没有就此终了。
事情很快传开了,他们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狄孔的伤势因此越发严重,甚至发展到连着几天高烧的程度。望天也被牵连着不好过,他们由此终于发现了彼此之间的联系,越发谨慎小心了,望天也不再提用自己换他平安的事了。
护国的神兽被逼得四处躲藏,四下战火连绵。那个大汉一直在查找他们的行踪,常常闻风而来,不时有挑衅之言,狄孔不愿对他出手,只得一退再退。此后的某天……望天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那天晚上的真相。
当时狄孔又陷入了昏迷,等他醒过来时,只看见身旁的字条。他当即不顾自己重伤,循着记忆匆匆赶往那个村庄……却为时已晚。
望天屠了村,全村三十六口人,从七旬老人到懵懂幼童……无一幸免。
当他赶到时,望天正擦去刀锋上的血迹。
他看见他,笑了笑,问:“你病好了吗?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不等我回去?”
他挥开对方给自己披衣服的手,踉跄着扑向最近的一具尸体——是那个孩子,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眼中还盛着惊喜和笑意,倒映着男子的影子,躯体却早已冰冷。
“怎么了?”望天皱了皱眉,“他们违背了跟我的约定,想对你下手,我报复回去,有错吗?”
可是……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