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更多的折磨了。
经过治疗,他们返回了南境,灵曜的身体也果然如白衣无虞所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好到他以为死亡的阴影早已远去。
那应该是阿骊最开心的日子。
可惜,白衣无虞果真医术如神,灵曜只过了两年的好日子。
在阿骊即将要过九岁生辰的一个艳阳天,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灵曜去世后,阿骊好似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需要他的安慰,还会反过来安慰他。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做好一个父亲的样子。
等一两年后他缓过来的时候,阿骊行事已经渐渐有了大人的模样,不再需要他陪伴了。
时光荏苒,十数年转眼间便过去,阿骊长大了,当年襁褓中的婴儿也长大了。
但明月枝不应该记得他,更不应该记得他们在玉清谷山道上的那次见面。
悬光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愈发深重了,半晌,他才了悟般地对明月枝说道:“你记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命盘与卦象再度变化的原因么?
可是她从前记得那些事情的时候,命盘也不是如此。
悬光面露难色,又问:“记起多少了。”
明月枝也不隐瞒:“该记得的都还记得。”
悬光沉默了。
夜色如墨,凌波阁太高,只能看见半山腰见溪坞的点点烛火,照亮被寒风卷起的松竹碧涛,一阵又一阵,推向远方。
远远看过去,如同正奔赴于无穷的黑暗里。
悬光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吗?
明月枝抬头看向悬光,那双明净若秋水的眼里是迟疑探究的色彩:“徒儿有问题想请教师父。”
悬光身体微僵,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对上明月枝的双眸,坦率道:“是我抹除了你的记忆。”
虽然早有猜测,但明月枝还是忍不住喉间一哽,眼眶泛红,愣了半晌才问出声来:“师父…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抹除她的记忆呢?她混混沌沌过了那么些年,死到临头的时候才记起自己到底是谁,有怎样的过往。
明月枝不是个情绪外露的性子,可问这个问题时表情几乎就要绷不住。
句不成句,如遗雏之泣。
谁都能看出来,她难过极了。
悬光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孩子,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轻轻巧巧地抹掉一个人的过往呢?
那是她曾经在这个世上活过的证明。
悬光后知后觉他似乎太轻视一个孩子的想法与决心了。
青方格松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甚至连尸骨都无法收敛。
湮祸,修仙界最大的灾难,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西荒这样一个可称穷乡僻壤的地方。
曾经拜访过的青方山,西荒为数不多的绿野之地,只剩下满目疮痍。
圣泉干涸,草木枯萎,再看不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唯一剩下的,只有那棵柜格之松,孤独地矗立在那个西荒人民曾经最为尊崇的地方。
所以后来在玉清谷的山道上碰到明月枝,他才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明月枝幼时生得实在肖似她的母亲。
他问了她一些问题,那时她年纪还很小,但是心里头倒是清楚得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没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家人被人所害,想来玄微宗求庇护。
人间不太平的那些年里,这是最寻常的理由。
也是那时,他才确信青方格松不是亡于湮祸,而是被人所害。
他知道,这孩子定是为了报仇,才来仙门的。
那样的眼神,不是一个想要求庇护的孩子会有的。
他回来后便为她卜了一卦,不是好的结局,卦象异常凶险。
那是他第一次那般清晰地在一个人的命盘里看到了结局。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萌生了改变明月枝命盘的想法。
他也曾迟疑过,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可明月枝是故人唯一的血脉。
而格松一族,注定在修仙途上走不长远。
所以他做下了这个大胆的决定,让明月枝忘记过去,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的确成功了。
在他抹除明月枝的记忆后,她的命盘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让人心安,因为他看不清明月枝的未来了。
看不清,便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
可现在看着面前悲凉凄切的目光,他才惊觉得当年错得有些离谱。
“抱歉。”悬光垂下了头,他有些难过:“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浑然无知地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