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嗯。”三醒飞快走过,敲响西厢房的窗棂,“状元,快起来,天亮开工了!”
“师姐,我在这儿呢。”场院中央,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从残肢堆里缓慢坐起,伸了个懒腰,“小仙儿帮忙分到后半夜,现在拼出来七个人,都已经死了。”
“照这个速度,到明年这时候也认不全呢。”三醒看着摊了一整个场院的残肢丘陵望洋兴叹,给状元递了块油饼,自己戴上护具进了场地,翻捡有价值的尸块。
清瘦汉子端着油茶碗从房顶跳下,静幽幽走到狗爷身边,问道:“刚才那小子就是新来的长官?听说是个来镀金的纨绔?”
“镀金?嘿嘿。骨头,你蹲死牢蹲傻了!可是对我们醒魂司有什么误解?”狗爷笑到气喘,“正经权贵家的孩子送到这尸臭熏天的丧气地儿能镀什么金?咱们醒魂司就是崔阁老放在锦衣卫的垃圾桶,接的案子十个有九个破不掉,剩下一个没人敢破!哥儿几个熬到今天还没死,不过就是吃着皇粮给人收尸罢了!”
“不至于,这次案件西北军和凤家军都卷进去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骨头道,“上头把案子交给你们醒魂司,明摆着是要把崔阁老拉下水。如若处理不好,不止密都,整个大宪恐怕……”
“你且瞧好儿吧,放眼整个密都,没谁比这小子更适合蹚这趟浑水。”狗爷从骨头捧着的碗里扒拉出两块葡萄干,扔进嘴里嚼着,“人家精着呢,刚才他可不是没胆气进咱醒魂司的门,八成是要先去找崔明诚那老狐狸拿句准话。”
“哦?他是谁?”骨头问。
“他啊,”狗爷故意促狭着眼,欣赏骨头的表情逐渐崩塌,“他正是你等了小半辈子要杀的那个人——他的新身份是崔阁老嫡长女的私生子,京城第一纨绔子弟,名字叫崔狸。”
八大胡同,洒金阁。
“表少爷,您别搁这儿跟阁老置气了。”崔府大管家弓着身子站在崔狸身边,“他老人家八十六了,从子时就在前厅备了饭等您。说见不着您,就要一直等啊!”
“让老头子别装模作样了,”崔狸吐了个瓜子皮到管家手心,“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自打那年从云城回来就厌食,还摆饭等……演给谁看呢?”
崔狸斜卧着,给旁边立着侍奉的龟奴递了个眼色。
龟奴立刻端出一盘金锞子,朝底下三十来个正围着圆桌吃酒席的绝色舞伎吆喝道:“小崔爷嫌咱们吃得不香,吃得不热闹!姐儿几个加把劲,把相熟公子哥儿都叫过来一起吃席面。只要把场面搞热闹了,小崔爷重重有赏!”
底下一片雀跃沸腾。
“这……不太好吧。”崔大管家战战兢兢擦汗,劝诫道:“表少爷刚回来有所不知,曹贵妃上个月殁了,皇上还在悲痛中。前几日靖国公府新得了个小少爷,在府上偷偷办满月酒让皇上知道了,全家被罚去岁山守灵。”
“那敢情好啊,我也想去守灵。”崔狸瞪了管家一眼,“耳根子清净。”
崔狸放眼扫过花厅里六个圆桌,瞥见一个面生的女孩儿凝眉撅着个嘴,吃得一脑门子汗,解开领口两颗扣子,一双鹿儿般灵动的眼睛正怯生生望着自己。
“她刚才吃的什么,给爷来盘一样的。”崔狸向龟奴指了指那个女孩。
“锦书,她叫锦书,过了年刚满十六。是陈御史家的小女儿,去年底罚进来的,还没梳拢。”龟奴还要再多讲几句,被崔狸的冷脸直接封在嘴里,忙招呼着上菜去。
“洒金阁,你们家名字不错。”崔狸把人叫住,冷笑道,“跟你们老板说,以后不要用了。”
龟奴满腹疑问,崔狸只道:“没得破坏了意境。”
他没头没尾撂下这么句话,底下人虽奇怪,也只好一一照办。
不多时,洒金阁里里外外的牌匾已经盖上了红布。至于往后叫什么,要请示大老板再做定夺。
“这人什么来头,这里可是有什么大病?”叫锦书的姑娘舀了勺花生乳酪送进樱桃小口,伸出水葱般的玉指点了点脑子,问身旁的人。
她刚才莫名其妙得了崔狸赏的金锞子,遥遥朝上首致谢,蹲拜了半天也没见他再看自己一眼。
“崔阁老家里的小财神你不知道?”同桌的姑娘七嘴八舌道。
“他怪可怜的,崔家女儿的私生子,不受宠。被阁老打发到西北当兵好一阵了,今儿个才回来。”
“你刚来就能遇着他包场,是你的福气!”
“就是,小崔爷从来只请咱们姐妹吃山珍海味,绝不会动手动脚。”
“据说他小时候在边境遇见屠城,死里逃生活过来的,心里落下些毛病。脾气古怪了些,内里是个端方的好人!”
“可惜了这个一等一俊俏的人物,咱们姐妹是看得着,摸不着!”
众人一顿哄笑。
“不过,”有人劝锦书道:“刚才小崔爷眼神难得在你身上溜达了半天,要是真看上眼了,你可别再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