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峰那条不甚齐整的上山路上，一群武修正有说有笑地一起赶路。
此时天刚蒙蒙亮，初春的山林间还裹着寒气，武修们大多体温较高，喘气说话时呼出的热度便将寒气化作白雾。
在几个背着包袱的武修中，只有一个人除腰间武器之外，还背着一个大黑剑匣。
一名女武修看那个背剑匣的人模样周正，便大方走上前与他搭话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人背着剑匣来仙门大会，那些仙
门弟子哪看的上我们用的剑，莫非你背的是什么神兵利器？”
那背剑匣的人讷讷地答道：“只是普通的剑罢了。”
“那你这人倒是木得很……”女武修边说话边走得近了些，“我们都在说些江湖上的新鲜事，你却也不一块儿聊两句？”
“哎！用不着跟我们聊，你们俩接着聊就行啦哈哈哈。”
一旁的武修都看得出那女武修的心思，便在说笑之间岔了句打趣的话，还都识相地退到后面给他们留出空间。
“去你的！”女武修回头笑骂了一句，见人都躲远了，就直接与那背剑匣的人说，“你是一个人来的？不如我同你一起走，多个伴路上也热闹些。”
她已将心意表达得十分直白，那人听完脸上发红，却答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妻女还在家中等我。”
女武修愣了一下，低头背着手退开了，而再抬眼时竟看到迎面走下来一个非同凡人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面容生冷，不带半分笑意，遇见他们后，便端然停在了山道上。
“你……”
女武修原本张着嘴，还以为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是那背剑匣的人在说话。
随即黑衣少年与那背剑匣的人就一起消失在了山道间。
这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其他笑闹着的武修见不知何时只剩女武修一人站在那里，才问道：“欸？那背剑匣的大哥呢？”
“不是被吓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山间回荡，那名女武修疑惑地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也又跟着一块笑了。
任行云把人带到了林子里先前和许小昭一起停下来的地方。
先前那难闻的气味还浓重得很，但他不怎么在意，不如说他正是因为这气味才再把人带过来的。
这个地方足够隐蔽，声音和气味一样传不到林子外面。
那背剑匣的人被强行带到此处，一路上却也没有挣扎，但他落地之后，一直不敢抬头和任行云对视，只紧紧抓着剑匣的背绳。
林子里一片死寂，直到任行云先开口说了声：“袁涣师兄。”
他向来话少，连一句好久不见也不想多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袁涣知道避无可避，认命地抬起头说道：“原来你还活着，我后来……想回去打听你们的消息，可那城里……所以……我以为你也……”
“对不起，行云。”
“不用说这些，你做过什么是你的事，我只想知道那天的经过，你说完，把剑留下，就可以走了。”
袁涣不知是愧疚难当，还是对面前已然不同往日的任行云感到恐惧，竟当即跪了下来，抽噎道：“我……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真的不能说，那天夜里……我逃……逃走以后，有个仙长给我下了咒，若我将那些事透露半个字，便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不能说……”
任行云见袁涣这副软弱乞怜的模样，眉头渐渐压低，目光转向一侧，微不可闻地吐了口气。
“是哪个门派的人下的咒？”
“我认不出……他穿的衣服和几大仙门都不同……”
“灰衣服的？”
任行云在听到那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时就已经有些猜测。
当初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傅用民间话本教四岁的许小昭认字，总喜欢把这种说词读得有声有色来吓唬她，谁知道她每回听了就拍手叫好，于是读的那个也越读越起劲，最后受难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想到这些，眉头倒是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袁涣还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回答，半天才点头道：“是……”
“他骗你的，一个修了道的凡人说能引来天雷，你也信？”任行云俯视着他，干脆道。
袁涣流着泪摇头，“你不明白，就算是你父亲那般境界，可他也……那时……那分明不是凡人……所以我才……”
任行云被他哭得有些心烦，再次侧头看向山下的方向，许多回忆被牵动起来。
他四岁便能御剑，他父亲曾说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再如何天才，他曾经也不过是个性格顽劣的幼童。
他没见过母亲，父亲也只要他刻苦修炼，只有这位师兄……无论他那时如何不懂事，师兄都只会笑着和他闹在一起。
当看到父亲被七剑穿胸的那一刻，他先想到的，也是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