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里除了供学子居住的休舍外,可以住人的地方不多,因此常青从藏书阁出来后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宋晚昭居住的那处小院,
此时院内已不复荒凉,水井旁堆着木盆和木桶,角落里扯了绳子挂着件眼熟的衣服,甚至还开辟出了一小块地,像是准备种些什么似的,
从门窗透出丝暖黄色的烛光,偶尔会有人影闪过,常青隐了身形,轻手轻脚地到了窗下,从半掩的窗口望进去,可以看见清瘦的人正伏在桌前看着什么,
常青思考半晌,还是决定从正门进,紧张地敲了门,宋晚昭来看见是他也愣了愣,随机绽开一个笑脸:
“常青?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常青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没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不请我进去吗?”
宋晚昭眨巴眨巴眼睛让了让,常青便这样闯进了他的小天地,
将常青让进来后,宋晚昭不动声色地去桌前将书页合上,刚要收起来,就被身后的常青从手中抽走了,
宋晚昭一急,忙去夺,却被常青一只手捉住了两只手腕,明明是比他瘦小的人,他却怎么也挣不脱,只得嘴上叫嚷着:
“常青你做什么?抓疼我了!”
常青闻言松了些力气,却仍是没放开他,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看着手里抢过来的书,是那三本书的其中一本,封面上写了《骆氏传记》几个字,翻开的书页看起来簇新,隐隐还有墨香,
“常青你放开我,不要乱动我东西!”
“你的东西?”
宋晚昭有些红了脸,仍嘴硬道:“是从藏书阁借的书,看看罢了,过几天我会还回去的!”
常青轻笑了一声,仍然温柔唤他:“子煦哥哥,别和我打哑谜了,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不是吗?”
宋晚昭沉默了一瞬,这才停止了挣扎,面上的红晕也缓缓褪去,恢复成一副清隽的模样:
“常青在说什么玩笑话吗,这并不好笑”
“好,那我就和你说清楚”常青将桌上三本薄薄的册子摞在一起拿在手中“这三本书,我就是为了这而来”
“你不能拿走!”宋晚昭猛地挣扎起来,常青几乎未能抓住他,忙将册子塞进怀里,两手将人制住,
“谁派你来的?常青!你听我说,这书中的内容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将它们放回会害死很多人的!”
常青沉吟了片刻,有些歉疚地道:
“抱歉,我奉命行事”
宋晚昭的动作愈发无力下来,常青见他终于不动了便低头看他,却发现他眼中一片灰败,顿时有些急了,忙将人放到床榻上,自己则蹲在床边哄道:
“子煦,我也有难言之隐,这书我必须拿走,但我和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说着双手捧住人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子煦,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记住,三日后会有人来搜查,你在这之前就得离开,和国子监撇清关系,你就不会有事,记住我的话了吗?”
闻言宋晚昭失神的目光中终于带了些情绪,他眸光转向常青,没有注意他称呼的变化,而是声音凛冽地质疑:
“我会没事?那国子监的祭酒、学正呢?藏书阁的十一个书童呢?”
“我管不得那么多人!”常青有些气急败坏“我只能管你!”
“呵”宋晚昭嘲讽般轻笑一声“你倒是拎得清,是我妄想了,分明就是你动手栽赃,我却妄想开导你感化你”
一番话刺得常青心脏钝痛,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也是被拿捏住了命门没有办法,然而话到嘴边却噎住了似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一旦说出就会暴露他病态的躯体,他实在惧怕宋晚昭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于是只得冷着心肠道:
“那些书童都是死有余辜,至于祭酒和学正,他们都远离藏书阁,不见得会牵扯到,你且放宽心,听我的,三日内必须离开”说完捏了捏宋晚昭软软的手,激得人瑟缩了一下,他内心发苦,只得说了句告辞就离开了。
常青离开小院后的一瞬间,宋晚昭面上灰败的表情逐渐褪去,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缓步到门前细听半晌,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这才将门窗紧闭,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三本书的孤本,
傻常青,哪里是学识不高,真的是没什么常识,数十年前流传至今的孤本哪里还能那样簇新,那只不过是他连夜赶工出来的钞本,宋晚昭看着手中薄薄的书,感叹若非需要将这几本书作为证据递交给晋安王,他又怎么会留着这祸端,
转而又想起常青的话,三日后便会有人上门搜查,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如今不过九月十一,距离下初雪的十月初八那日还有近一月的时间,
剧情发生了改变,这种变化是好的预兆却也让宋晚昭不安,难道是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剧情走向?他摇了摇头,将疑问甩在脑后,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证据送出,宋晚昭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