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缓慢地流逝,太阳渐升渐高,洒下一地炽烈的金芒,却融化不了心中隔阂的冰块。
第一次觉得这个炎夏如此沉郁而漫长,就连枝头的蝉鸣也是一声胜似一声的聒噪,吵得人心烦意乱。
好容易捱到午后,肖阳终于决定去林月儿书房找她,跟她解释昨日之事。
林月儿的书房位于“新月阁”内,进门是一个雅致的庭院,不知从何处引来一股活水,在庭院一角汇成一方水池,池中层叠垒着假山,假山上清流泻玉,水中红鲤接喋。四周遍种银杏、梧桐、杨槐等各色高大乔木,浓荫蔽日,间有数丛修竹、几株垂柳,格外显得清雅幽静,满天暑气仿佛都被隔在门外,令人顿觉神情气爽。
行至阁外,紧闭的房门令他一怔。
“小姐有客,不许任何人打扰!”守在门外的红绡告诉他。
肖阳只得转身离开。出了院门,毒辣辣的日头晒得人头晕,平日总爱在山庄上空盘旋的白鸽也没了踪迹,整个天空热得像要淌下汗来。
突然,拐角处飘来一袭绿衫,却是翠衣。
她双手端着一个大红描金托盘,正朝这边走来,看见他,便惊喜地叫道:“肖大哥!”
肖阳只得停步,待她走到跟前,就见托盘上放着两碗冰镇酸梅汤,白釉莲花瓷碗,浮着青青的梅子和透明的冰块。
炎炎夏日,冰块难得,一向只有贵客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肖阳心念电转之下,随口问道:“庄中来贵客了?”
“嗯。”翠衣点点头,望见他英武的面容,被烈日晒得红扑扑的脸蛋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低下头,一径盯着托盘,似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羞涩之态,肖阳想起林月儿的话,不觉甚是尴尬,轻咳一声,移目远望:“是京城的掌柜?”
翠衣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道:“是雷公子。”
雷振宇?
肖阳心中一跳,忽觉阳光刺目,似散了无数金屑在眼中,不觉收回目光,转而笑道:“快送进去吧,冰块都化了。”
翠衣凝神一看,暗叫“糟糕”,匆忙跟肖阳道别,端着托盘朝内快步走去。
肖阳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他没有回住所,只在附近找处阴凉的树荫,小憩了半日,估摸着雷振宇已经离开了,方又往书房走去。
远远便看见房门半掩着,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却又在门口被红绡拦住:“小姐吩咐,她忙的时候,谁也不见。”
看来今日这闭门羹是吃定了!
肖阳苦笑着,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屋里传来林月儿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他一喜,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门顿觉凉意怡人,原来这书房面湖而建,临窗有大片莲花婷婷玉立,凉风自湖上穿莲拂叶而来,芳香四溢、清凉惬意。
林月儿正坐在窗前挥毫疾书,阳光透过窗棂的花叶图案疏落地印在她身上,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清风轻拂着她额前的秀发,却拂不乱她沉静若水的神情。
案上散放着几张墨迹未干的纸,肖阳随意拿起一张来看,只见字迹娟秀,却又刚劲有力,暗赞一声:“当真字如其人!”
再看内容,竟是兵法谋略,正待细看,就听林月儿问:“你瞧这兵法如何?”
肖阳漫不经心地瞥了几行,便随手搁下:“肖某一介江湖草莽,不懂什么兵法,让姑娘见笑了!”
林月儿停下笔,秀眉微蹙着,忽然叹了口气:“天下人将这《雷氏兵法》传得神乎其神,谁知却是名不副实。”
肖阳剑眉一挑,讶异道:“听说《雷氏兵法》是震北将军亲笔所著,向来秘不示人,怎会在这里出现?”
“是他儿子雷振宇借给我看的,说好只看一个时辰,还好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待他走后,自可将这兵书默写出来。”
林月儿说着,又郁郁一叹:“震北将军也算是东煌第一员大将,善于用兵,又多谋略,攻城掠地,战功赫赫,怎知他的兵书却如此拙劣,令人好生失望!”
“善于实战之人,不一定善于著述。”肖阳抚着下巴,揣测着,“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这本兵书不值一提,所以才不敢轻易示人。”
“是么?”林月儿眸底飘过犹疑的的暗影,仿佛风过莲湖泛起的涟漪。
肖阳淡然微笑,深深吸入一口含着莲香的清风,转过话题道:“这人写书不怎么样,领兵打仗却是不错。”
“的确如此。”林月儿微微颔首,凝视着手中写满簪花小楷的纸张,“不过……震北将军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谨慎,不敢突出奇兵。”
肖阳讶然:“愿闻其详。”
林月儿缓缓道来:“昔日震北将军曾三次西伐阆华,每次都取道屺山,想要安从坦道,先攻下上雍,切断阆华国都城宜州与阆中地区的联系,再一举攻城。然而这一战线路途遥远,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