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珲站上舞台,在观众的掌声中,小提琴肩上架上肩膀。
这是美国巡演的最后一场了。今晚过后,他终于可以去追寻那股自由的风,把她扑捉到自己身边。
大剧院的灯暗了,头顶洒下柔和的光,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到了舞台上。台下黑压压一片,是看不清脸的欧美面孔。袁珲闭上眼,深吸口气,屏息凝神。指挥家抬起手,指挥棒用力一压,钢琴声、大提琴声接连奏响。他认真倾听节拍,随着指挥,拉动弓弦,在最恰当的地方完美融入合奏。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完美结束,他和乐手们走到台前,缓缓鞠躬,在热烈的掌声中优雅谢幕。
这条演出视频传过去的时候,樊施施正在和商店老板聊天。这是一间废墟里的商店,周围塌败了不少,一片萧条,在看起来没什么人流的地方,这间小店还在坚持开着。门里门外挂着鲜艳的地毯,走近看了才发现,全都蒙着一层细灰。
老板跟他这间小店一样,年老而暗沉。他胡子花白,风霜在脸上划下深深的刻痕,眼睛窝进去,蕴着深沉。他一身白色长袍,坐在店门外,桌上一杯没了热气的咖啡,那模样不像是老板,更像是一名坚守者。
樊施施在店里逛了一圈,都是些小商品,很多一看就是义务出品,国内批发价极其便宜,转几手倒卖到叙利亚,价格都翻了好几番。她还是买了一些手串,也不为多好看,就当是支持老板生意了。
老板邀请樊施施入座,两个人聊了几句,她才得知,这里有时候一天都来不了几个人。她和向导是今日的第一批客人。
“没有生意,为什么还开着?”樊施施问他。
他没有皱眉,眼睛里却已然哀伤。他说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来店里看看。
樊施施明白了,他来这里守的不是生意,而是一种空白的希望。
他慢慢喝口咖啡,又同樊施施追忆起,战争前这里的繁荣和富裕。
老板说着说着,又不言语了,樊施施就这么陪他坐着,也不言语。头顶天空淡蓝,有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废墟上。
“嗡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在这条寂寥的街道里,分外响亮。必是袁珲来了消息。她轻笑着掏出来,看到一段视频。
袁珲:有奖竞猜,找出哪个是我?
她点开视频,是一段五分钟的音乐演奏。
镜头正对着宽阔的舞台,上面整整三四十个乐手,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她知道他是小提琴的首席,便奔着首席去找,只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侧脸模糊,叫人什么也辨不出。只是那一双长腿格外笔挺,宽肩窄腰,打眼极了。
比梦里梦到的好看,她想着。
音乐声渐渐拔起,清越的钢琴声在她心头猛敲一下,瞬间,征服了她的耳朵。她把音量开到最大,放在桌面上。音乐由手机缓缓流出,从纽约金碧辉煌的大剧院里,奏响到了叙利亚的废墟上空。
老板眯着眼,似是在享受,仰起头望向天空,一直沉重着的脸终于缓缓,缓缓,舒展开来。
樊施施沉浸在这儿旷然的音乐声中,心被激荡着。
一曲终了,小号吹响在乐曲的尾声,就像在废墟上,吹起了希望。
视频结束了,她点击退出,给袁珲发过去消息:太赞了!彻底被感染进去了
袁珲:……
袁珲:我以为重点是在找我
他又丢过来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樊施施竟有点哭笑不得:找到了
袁珲:哪个?
樊施施:身材最好的那个
袁珲:火眼金睛
樊施施笑出了声。她忽觉不妥,抬头瞄一眼老板,他正看着她,眼睛笑眯眯的,满是柔和。她舒了口气,打下:你知道吗?刚刚我听你们演奏,仿佛真的看到废墟里开出了玫瑰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就像那两个小男孩儿在废墟上画的一样,很美
他回:好吧,有被你这句话撩到
樊施施大写的无语:袁先生,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战争
袁珲:没错,樊小姐,可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战俘
云是静的,对面的老板也是沉默的,樊施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又明了。
樊施施:那请问战俘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当面缴械投降呢?
那边回她:在巴格达机场等我
樊施施的下一个目的地,正是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
好友许依冉听到这个地名时,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许依冉:你要去伊拉克?!
樊施施:对啊
许依冉:那个被美国打成筛子的地方?
樊施施:现在早都战后重建了
许依冉:那个女人都不准出门露脸的地方?
樊施施:也没有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