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姑娘发发善心,好人做到底吧……”绿杏咬着唇,含泪苦求,“姑娘肯让奴婢留下,奴婢当牛做马就是来世也不忘姑娘的恩德。”
“谁听你在这赌咒发誓的,”芊月泼辣惯了,没什么好声气儿,直言道,“姑娘好心救你,你却连句实话也没有,这样的人谁敢留?谁知你做下什么天地难容的事来,到头来惹得旁人一身腥。”
芊月如此质问,她也只是一味擦泪,默不作声。
“你是个懂分寸的好丫头,懂得外人前头不说主子的是非。”仪琴脸上颇显憾色,却仍摇头道,“可惜我也有我的难处,咱们不得两全。”
“姑娘……”绿杏踟蹰了半晌,见没有转圜的余地,方才吞吞吐吐道,“奴婢并不是分个内外才瞒着,实在是说出来怕人不信……”
她将话说了一半,又偷眼瞟了瞟在屋内伺候的秾云和芊月。
仪琴会意,叫她只管照实说,其他人在她来之前已经打发出去了,秾云跟芊月都是信得过的,也无需回避。
绿杏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回道:“说偷镯子,其实是郑姨娘使的计,不过为有个由头开发罢了。上月府里裁衣裳,大伙儿一块儿去量尺,奴婢走到一半想起忘了给茶炉子添火,因怕挨骂,就折了回去,谁想碰见郑姨娘跟李嬷嬷两个正商议,说要托人将攒下的体己钱往外送,还没等议定人选,李嬷嬷就瞧见奴婢了。因为听见了她们的悄悄话,奴婢就成了郑姨娘的眼中钉。”
她说得情真,仪琴也不多疑,“郑姨娘是极重声名的人,她怕你说出去所以瞧你碍眼,你可听见她拿钱出去做什么使?”
绿杏摇头说再没听见的,怕人不信又连连叩头央告道:“奴婢真真儿就冤在这上头!姨娘们攒些体己往娘家送,名儿虽不好,实际又有什么了不得,若是干别的使,奴婢实是没听见她们要紧的话,怎知她们竟下死手作践人!奴婢先头不说,也是怕姑娘信不实,的确是只听见这么两句……”
摊上这样的事,任谁都是哑巴吃黄连,说没听见哪个肯信呢,自然两面儿难做人。
仪琴留神她回话的神情,见她坦荡,便知她并非虚言,仍叫她往下讲。
“郑姨娘也有手段,本想报奴婢病亡,”她哑着嗓子,卷起两只袖筒,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大约是贱命禁磋磨,饶是这样的日子奴婢也挺过来了。郑姨娘见法子行不通,这才冒险,趁昨日主子们给老太太过寿,叫李嬷嬷偷卖奴婢出去。这都是奴婢的实话,姑娘若还不信,奴婢真就冤死了……”
几人一瞧,果见绿杏的胳膊上新伤旧痕交错,好不骇人。
“你肯说,我们没有不信的,只是这话往后再莫提起,方可平安。”仪琴宽言安抚了几句,又忙叫秾云去取药来,亲手与她上药。
话已问明,留下绿杏是再无异议的了,一则可怜她遭人毒手,二则郑姨娘之事待日后查清真相也好有所对质。
“你留在缀玉馆,跟在我身边原是最妥当的,不过郑姨娘是多心的人,把你放得太近了难免惊动她,如今你委屈些,充在院里干个散差,别太显眼就是了。”仪琴和颜叮嘱,并将安顿绿杏的一干事项皆交与秾云,“有事只管烦你秾云姐姐,等我同太太那里过了明路,往后你留在这就不怕了。”
这头安顿好了屋里的事,还要寻个机会,将事由禀明太太。
徐夫人是管家娘子,每日的事务繁杂,不光要料理三房的家业,连带着还要帮衬老太太协理族中事,因此轻易不得闲,要想找个清清静静的空档说事,唯有趁着午饭刚过、未歇中觉的时候。
故午饭后,仪琴便带着芊月从缀玉馆里出来,快步往徐夫人处去。
徐夫人这里刚散了一众回事的下人,正张罗着摆饭,丫鬟们捧着食盒井井有条地从前厅穿行。
“姑娘怎么过来了?”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竹正看着验菜,见二人进门,忙赶上前笑吟吟道,“太太才刚还念叨着呢,说下午要打发人去请姑娘来说话,不想这就来了。可吃过饭了没有?若没有,我去多添一双碗筷。”
仪琴说吃过了,又问青竹太太房里现得不得空,自己有点子小事要说。
青竹听罢,笑言:“若早来一会儿,太太这还忙得翻天呢,现在才歇下,姑娘有多少体己话都说得。”边说,边把她们往碧纱橱里引。
徐夫人此时正歪在榻上,单手扶额闭目养神,左右各有两个小丫头拿着美□□替她捶腿。
“这时候才叫传饭,可见母亲操劳了大半日。”仪琴走至塌前,接了丫头的班替徐夫人捶了起来,“不想我又来烦您了。”
徐夫人起先只当是丫鬟们进出,这会子听见仪琴说话,方知是女儿来了,睁开眼惊喜道:“你这孩子,我还当是谁!”
仪琴轻俏一笑,说:“雪晴了出来走一走,前阵子母亲忙老太太过寿的事,想着好几日不得好好儿说一说话了,就过来了。”
徐夫人却笑:“多大了还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