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最后一天,林之舟在疗养院和母亲一起跨了年。
晚上林之舟撒娇要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她依偎在林眠身边,和母亲手拉着手,心中有一丝期盼。或许,她们母女俩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跨过明年、后年、大后年。。。
翌日是元旦。午饭后,放假的梁琢也来了。他坐了一会儿,林眠便赶他们:“今天元旦,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不用在这陪我。”
梁琢不置可否,看向林之舟。林眠也对女儿道:“你们放心出去玩吧,我下午想睡一会儿。”
林之舟这才点了头,两人拿上外套起身告辞。他们走出房门,梁琢问林之舟:“想去哪?”他们今天并没有什么安排。
林之舟想了想:“海边离这儿远不远?”
梁琢笑了,他摇摇头:“走吧。”
正说着,梁琢有电话打进来,他走开几步去接电话。这时一位护士过来请林之舟,说林眠的主治医生想跟她谈谈。
梁朝见状便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一会儿在外面等她。林之舟点了点头,跟着护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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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舟走出疗养院大楼的时候,还有些怔忪。
她眯起眼望向天空,今天是个阴天,看不到太阳,天上一片灰蒙蒙的。一阵寒风吹过,林之舟回了回神,忍不住把脖子往羽绒服领子里缩。
梁琢穿着黑色的骆马毛立领大衣靠在迈巴赫上,见她来了,才打开车门坐进去。林之舟从另一边上了副驾驶,车子已经启动了,空调开着,车内温暖如春。
梁琢看着林之舟机械地系安全带的动作,没问什么,只说:“我们还去海边吗?”
林之舟闻言抬起头,她此刻的脑子跟转不过来似的,望着梁琢的眼睛茫然了片刻,才点头道:“去吧。”
她的反应都落在梁琢眼里,梁琢什么也没说,发动了汽车。
林之舟倚着靠背看向车窗外,疗养院本来就位于江东区东部,是一处偏远幽静之所,离郊区的观澜湖也不远。如今再朝着大海往东开,道路两旁越来越偏僻,林之舟看着看着闭上了眼睛。
她最近不知怎么的,泪腺像坏了似的总不受控制,闭上眼或许能好一些。林之舟回想着医生跟她说的话,母亲最新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癌细胞扩散得很严重,保守治疗达不到很好的遏制效果,母亲剩下的日子可能只有半年左右了。
其实林之舟也知道,自己的愿望不切实际。母亲一天天地消瘦,头晕恶心。尽管医生的治疗方案已经尽量减轻了她的痛苦,但林之舟仍能看到,生气正从母亲身上一点点地消失。甚至母亲也已经让她拍好了照片,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解脱那一天的到来。
只有她还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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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到了海边。
今天天气不好,海边风急浪高,隔着车窗都能听到海浪扑击礁石的“轰隆”声,飞溅的水花甚至打到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
海岸边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梁琢瞧着林之舟侧头靠在座位上,双目合着,可眉心紧皱,似乎睡着了也不安稳。他暗叹了口气,倾过身帮她解开安全带,想让她睡得舒服些。
林之舟睁开眼睛,梁琢见状露出笑来:“吵醒你了?”
林之舟看着他摇摇头,她没睡着。
她坐起身,望向窗外:“我们到了?”梁琢将车停在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透过车窗就能看到汹涌的浪涛拍打岸边的礁石。
林之舟下意识按下车窗,瞬间寒风裹挟着冰凉的水雾席卷而入。梁琢连忙把车窗升上去,无奈地笑道:“海边风大。”
林之舟便隔着车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里的海边跟长岛一点也不一样,”她喃喃道。没有和煦的海风,没有暖洋洋把人晒得昏昏欲睡的日光,除了梁琢还在她身旁,其他一切都变了。
她只是想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林之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
她看着看着,积蓄了几个月的眼泪,突然再也控制不住似的涌出来,盈满了眼眶。也许她的泪腺是真的坏了。
林之舟转头看向梁琢,她的问题向来只有梁琢能给她答案。
“阿琢,”林之舟满目悲伤地望着他,“我该怎么办呀?”
她的眼睛再也蓄不住那些泪水,眼泪像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接二连三地落下来。
梁琢从未见过林之舟这副模样,一时间都有些震住了。他伸手想拭去林之舟脸上的泪水,可却越拭越多。“别怕,别怕,”梁琢将林之舟按进怀里,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轻声安慰她,“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