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离婚期还有月余,又有梁嬷嬷日日教习,不曾注意,倒没觉着时间过得有多快,如今一眨眼,便到了大婚之日。
世子府也早已将聘礼送了来,整整一百零八抬,满满当当放满整个庭院,聘礼单子便有厚厚一叠,这可羡煞了李氏与沈瑶依及府中众人,只能自我安慰,这些聘礼是用来买沈青梧下半辈子的,旋即心里才平衡不少。
虽无经验,但也知道成婚之日最是累人,晚间玉萤点了安神的香,便催促着青梧早早上床休息。
青梧洗浴过后躺在床上,原以为会睡不着,大抵是安神香的缘故,又或许是对于这桩婚事,并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期待,所以没过多久,便有困意袭来,遂沉沉睡去。
因是圣上赐婚,又是沈家小辈的第一门婚事,沈家上下也异常重视,门户窗槅,檐廊内外,早早便挂满了各种红绸彩灯,灯火也燃了彻夜。
翌日寅时三刻,青梧尚还在睡梦中,玉露玉萤叫了两次,青梧嘟囔了几声,又睡了过去,仍未有起身的样子,二人索性上手将青梧从被窝中拖了出来,伺候着洗漱起来。
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雨,洗去了连日来的浊气,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凉意,玉露支开半面窗子,透去一夜沉闷。
青梧只着了薄薄的寝衣,站在盆架前用手巾擦着脸上的水珠,微凉的风从窗槦处吹来,青梧瑟缩了一下,周身困意被席卷而去,霎时清醒过来。
将将梳洗完,院中的值守的丫鬟便进来禀报,说是宫中来人了。
景世子以自身为质,换来南晏十余载太平,居功至伟,又生母早逝,府里也没个主事的人,圣上感念其功绩,又怜他孤苦,特着礼部及六局二十司帮着操持婚礼,也算是圣上的恩赏,如今来的应是宫里的女官。
玉萤忙出去将人迎进来。
来人分别是尚服局和尚功局的两位女官,两位女官皆着螺青色女官服,纤腰束带,发髻高绾,两旁各簪一支花丝如意鎏金簪,双手交叠置于腰腹间,许是久浸于肃穆宫廷,周身散发着严谨整肃的气质。
待得二人走进屋来,青梧站起身来朝二人见礼,两位女官将身子一侧,只受了青梧半礼,待得今日礼成之后,这位沈家大小姐便是世子妃,身份已然比她们高上许多,哪里能受她的礼?
“沈姑娘,我二人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为您梳妆,请入座吧。”其中一名女官开口道。
青梧浅笑道谢:“那便劳烦二位大人了。”依言坐到妆奁前。
方才开口的那位女官轻拍了两下手掌,立时便有四名宫娥手持都承盘鱼贯而入,青梧目光移到都承盘上,只见上面放了婚服首饰等一应物什,流光溢彩,华美非常,想来应是六司所制,原本沈府准备好放置在一旁的那些便没了用武之地。
屋内几盏灯火如豆,很是安静,两位女官先是为青梧上好了妆,又将青梧一头乌发梳顺归于脑后,盘成高髻,戴上翠云钗冠,又以各式珠花点缀,最后换上浮花昳丽,繁复隆重的婚服,披上霞帔,再以玉革、玉佩装饰,便算是梳妆完毕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吴氏来了。
吴氏进屋时见青梧已装扮好端坐在床边,前几日还是少女模样,如今一头青丝高绾,已做新妇装扮。
青梧承了杨氏的美貌,此前虽不喜打扮,但到底底子在那儿,也隐隐可窥其风姿,今日身着凤冠霞帔,妆粉覆面,原本八分的姿容便被勾勒成十分,两鬓博鬓上的珍珠随着轻柔的动作微微摇晃,在两颊投下莹润的光泽,配上额间的花钿和软嫩朱唇,更显莲脸生春,皎若秋月。
吴氏遂眉眼弯弯,拉着青梧左右打量,打趣道:“阿梧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听得这话,青梧难得的红了脸,不知是为了那句最好看,还是那句新娘子。
“舅母就知道笑话我。”
吴氏见青梧难得露出这番小女儿的娇态,再次笑弯了眼,道:“舅母给你带了样东西。”
遂将手伸至袖中,伸至一半,忽而顿住,察觉屋内围了不少人,便又停了手,那两名女官浸淫宫廷多年,极有眼色,见吴氏带的恐是私密之物,便向玉露讨杯茶喝。
玉露闻言,一拍脑门,光顾着高兴了,竟连一杯茶水还要别人来讨,随即一脸愧色将几人领至稍间休憩,吩咐人泡茶去了。
吴氏说给她带了东西时,青梧还有些疑惑,心想莫不是又是添妆吧?前几日不是才给过吗?想起那一匣子的银票和田契和房契,还有娘亲留下的嫁妆,祖母已做主全部让她带走,嫁妆已然很是丰厚,打定主意此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了。
待到屋内走的只剩下一个玉萤时,吴氏才又伸手将袖中之物取出来,神神秘秘的交到青梧手上。
青梧看着手中的物件儿,是一本册子,尚算小巧,只是上头并未标有书名。
“这是何物?”青梧不明白,舅母所说的东西便是这么个册子?
吴氏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