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苗苗仍是白日里所见形容,懒洋洋手提海灵灯,即便单腿半蹲也是一副睥睨天下、唯他独尊的死样子。但身上行头被海灵灯的灵光浸染,此刻炫富般镶了层璀璨灵华,更显得珠光宝气,活脱脱一尊开了光的金身佛。
见映夜醒来,这尊活佛早没了耐性,呛啷一声抽剑而起,挑剑尖儿戳戳地上四仰八叉的傀儡皮,头也不回问:“这是陆家的傀儡,为何在你这里?”
听他调调,仿佛那是映夜偷来的。
映夜无奈,揉揉腮帮,“借的,帮他找人。想来你也识得,他书童松柏。”
亓玄镜继续埋首查看,扒拉开傀儡机关,挑挑早已燃灭的灵石灰烬,丝毫不掩讥嘲之意,冰着脸冷笑一声。
“哼,你找人就靠这几块灵石?你当无影山是闹着玩儿的?不自量力。”
映夜懒得搭理,抬臀的动作却是一滞。
一瞬间,仿佛龙卷风过境,她于忘川中所历幕幕摧枯拉朽般决堤。
映夜独眼发了会儿直,脑子发木。
不对,她明明须臾前魂体尚在塔城之顶,老穆也在。
是了,魂宫.......悬道......水池......
画风陡变。
映夜:“.................”
咳咳,大抵是幻觉,绝对是幻觉!
她甩甩浆糊一团的脑仁,忽又顿住。
环顾四周,错愕发现此处并非她离魂时所在,而是......无影山脚下。
她竟被忘川城连人带傀儡一并踹了出去?
瞅瞅地上傀儡,不多不少刚好四位,但只剩她屁|股下一顶轿子,另一顶不翼而飞,许是被老穆借了去?
但那四个傀儡早已失却障眼术法,丑陋的五官也皆被抹了干净,只余四块皱皮,又蠢又木。在海灵灯一览无余的照彻下,连忘川里随处可沾的鬼气也丝毫皆无。
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然而,怎么可能不曾发生?到底是离魂了许久,方才映夜刚回魂还未感知有恙,此刻终于觉出不舒爽来。
她手腕发麻,唇角发酸,尤其心窝之内仿佛梗着一团火又梗着一团冰,冷热交替,忽烤忽冻,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且那冰火之力还各自为伍,于丹田内谁也不让谁地激烈撕扯,连带映夜整个感知也被这两股力撕扯成两半,一半热汗滚滚,另一半牙关打战,当真分裂。
大概面色也怪异得很,引得亓玄镜刚回头竟一眼错认,将她当成了附体的鬼,身未动,手中剑灵已自动劈来。
凌然杀机距离映夜还有三寸许时,被剑主蓦然收住,那金身佛傲惯了的冷厉眉梢也难得蹙了一蹙,略尴尬地收剑,漫不经心睨了映夜一眼。
眼神里的嫌弃与厌恶,俨然故意找茬,更别提他开口喷出的鬼话了。
“你这般尊容,若非已出无影山,此刻你已做了我剑下亡魂。我劝你别不知好歹,少自己找死。”
映夜咂咂嘴,倍感稀奇。这位能做未来宗主的好苗苗,傲慢无礼也算情有可原,怎得摆起阴险狠戾的架势倒比鬼太尉还轻车熟路?
但她也没力气分辩,只觉小周天与大周天皆有阻滞,似乎只要疏通开,那冰火交加之痛便能及时休止。
遂一声不吭下轿,掐着大腿根强撑假笑,贱兮兮伏小。
“抱歉,小的目残貌丑,污了阁下的眼,还望……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请阁下放心,小的今后定不会再有碍......阁下观瞻,小的这便就滚了。”
说完,映夜抬袖擦擦面上虚汗,转身便要逃遁。
后边的人似乎动了怒,说话更加难听:“既有自知之明,便休要再生不该有的贪念。陆礼非寻常命格,只怕你无福消受。”
“你什么意思?”映夜猛然回头,不经意间并未掩饰神情,她凶巴巴一瞪便被海灵灯照了个一目了然。
亓玄镜显是一惊,提着海灵灯的手似也顿了一顿,气极反笑。
“怎的?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可笑,我看你第一眼便知你绝非善类,不但贪财好色、举止无状,浑身上下还透着股假惺惺、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市侩气。但你敢于无影山中以身试险,可见你对陆礼也颇下了番功夫,只是可惜.......”他扯扯嘴角,剩下半句话似乎说出来都让他恶心,极不悦地皱眉闭嘴。
大约那咽下去的半句话恶心得他恶屋及乌,竟愤愤然掏了好几把灵石,打发乞丐般丢至映夜脚边,神经病一样发作道:“既被你用过,那便脏污了,看着就烦!你拿去!”
言罢,赌气似地一脚将傀儡全踢了过来。
映夜:“......”还有这好事儿?
哈哈,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这飞来横财,竟让她丹田里的冰火之力也喜了个意外,神奇般同时静敛。
映夜顿觉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