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等李清晏的话音落下，许多人都变了脸色，长公主殿下被如此冒犯，却一丁点都不追究，这里面蕴含的意思不能不让他们多想。
“却不知殿下何时启程回京，我等也好相送。”
李清晏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江家的小公子，李清晏府上的常客。
江小郎君看着年岁不大，长相十分俊秀，性子跳脱却最是招人喜欢，与宋怀瑾当年才入府时十分相似，李清晏不免就分了些注意力在他身上，这一来而去也算是熟识了。
更别说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在。
李清晏一见是他，便促狭这开口：“算是本宫没白疼你，约莫着也就是这两三日的事，要不要与你父亲说说，随本宫到京都去玩玩？”
李清晏这面子给的足，江小郎君也顺着竿子往上爬：“不能白听了殿下这么多折子戏不是，我正想着去京都见识见识，殿下相邀，我定是要去的。”
“江策言，你就皮吧，本宫真把你带到京都去，许家娘子非拧掉你的耳朵不可。”
江策言这么一打岔，李清晏便顺理成章的不再生气，她继续道：“往后收收你这性子，若是真的把许家娘子气走了，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娘子。”
“我知道了殿下。”江策言收敛了脸上的容色，双手抱拳郑重地行了礼。
宋怀瑾站在一旁把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尽收眼底，那双骨节分明地手垂在两侧，根本插不进话去。
剑拔弩张地气氛缓和下来，一直找不到机会在李清晏面下露脸的人也都在这是一一上前，其中不乏一些俊俏的小郎君，别看长公主殿下现在没有实权，可却实打实的捏着大楚的钱袋子呢。
更是有人算计着李清晏方才的话，自荐要随着长公主到京都去。
而高台上的戏正唱到崔母毁约，反对崔莺莺和那掌声在一起，崔莺莺瞒着崔母私会情郎这一折。
咿咿呀呀的唱词落在宋怀瑾的耳朵里，再看看眼前围在李清晏身边的这一群小郎君，忽而觉得自己就是那棒打鸳鸯的崔老太。
酒气上涌，他却觉得满腔的热烈心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直没有感觉的伤口也像欺负他似的在这个时候爆发出难忍的痛楚来。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这些人一个都别想离开江南。
拨开人群，宋怀瑾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他看着李清晏：“殿下，微臣还没有将文书交给您。”
李清晏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脸上，宋怀瑾掩在宽袍大袖下的手指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他微弱又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尽管李清晏没有开口，围在她身边的人也知趣的散开，李清晏半点面子都不给他，拂袖便走。
众目睽睽之下，除却伺候的人，宋怀瑾唯有宋怀瑾光明正大的跟在李清晏身边。
而时柏和湛芙都因为身份和装扮上的不妥暂且留在原地。
两个人凑到一起，脸上满是八卦，时柏率先开口道：“这位宋大人我从前只是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是人中龙凤啊。”
湛芙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补充道：“还小心眼呢。”她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时柏。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今日以面首的身份待在殿下身边，这位宋大人会如何记恨你吧。”
六组的人一向是整个青蝇卫里面皮相最好的，也是最会随机应变的，其中不乏又李清晏的手笔，她有一手堪称精绝丹青。
若是今天宋怀瑾能多花些心思打量打量这些人，便能注意到，许多人的面容都或多或少与他相似。
毕竟当年，李清晏在公主府的时候不知给他画了多少副肖像。
至于青蝇卫，则是李清晏手里的一支私兵，但说是私兵也不完全准确，青蝇卫共有两百余人，不分男女分为十组，许多人并没有伤人的能力。
其中六组负责的便是信息，他们大多掩藏在秦楼楚馆酒楼一类地界，收集也传递消息，相当于李清晏耳朵和眼睛一样的存在。
今日李清晏将他们都叫过来，不只是让他们散播皇帝与长公主不和的传闻，坐实长公主这么些年来已经被奢靡的生活腐蚀了头脑，更是要去打探这些人的动向。
自从林首辅倒台，整个大楚都处在一种诡异的平衡里，有多少人趁着皇帝年幼，两个党派内斗时屯兵部阵，李清晏不得而知。
但几年前青蝇卫无意中窥探到的消息，让李清晏不得不做此谋划。
如今的皇室正统只剩下李嗣和李清晏两个人，若是有人隐藏在暗处觊觎皇位，若是不想被史书工笔戳着脊梁骨的骂，那便只能借着李清晏的手爬上去。
这厢筵席继续，另一边李清晏一行人已经一路行至了“鹿鸣。”
李清晏在门口站定，屏退下人后，她倒是懒得再装什么骄奢淫逸的样子，芙蓉面上没什么表情，抬眼看向还要继续跟进来的宋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