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勒娜特再次回来时,尼基塔并没有提起刚刚的小插曲。
一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一个……她忙着填补喉咙中的干渴。
勒娜特随手捡块石头凿成水舀,接了一捧清泉,为尼基塔冲洗身上进食留下的血迹。
那点液体滴落水中,颜色飞快转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勒娜特和声细语地和她说着接下来他们、或者说‘沃尔图里家族’对她的安排,“……派出去的卫队已经抓到了乔戈的制造者,即将开展关于他的审判,作为‘证物’到时候也需要你在场。”
乔戈,一个对于她的仇人来说多么……简单的名字。
所以他才自称‘哲人’吗?尼基塔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荒唐的笑意。
“是他指使乔戈去做那些事的吗?”尼基塔轻轻问。
“或许吧,”勒娜特不置可否,“也或许是他无意之中创造了乔戈,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地游走在世界上。”
就像我一样,尼基塔想,我被他所‘创造’,现在同样什么也不知道。
她长大的世界与吸血魔鬼生活的是同一个,她却从未听说过任何传闻,有的只不过是层出不尽的疫病、火灾。大胆一点猜想,或许那些在路上失踪的商队和船队也是同一个下场。
而所有人只是惋惜地摇头,认为不过是正常的天灾人祸。
这一切的背后要有一双十分有力的手在掌控。
“这样是……错误的吗?”
勒娜特唇角露出一抹笑,像是听到小孩子幼稚的发问。
“要看具体情况的。”她解释。
“你瞧,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长篇累牍的律法,唯一一条最重要的——隐藏身份,不被普通人知晓吸血鬼的秘密。”
“所以无论他的理由是什么,他的造物触犯了规则,他没有尽到教导的职责,那么他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勒娜特从身后挽起她湿漉漉的长发,宛如她的闺中密友一般,脸颊亲昵地贴着她冰冷潮湿的额角。
她低语,“你是多么幸运,尼基塔,不是所有新生儿都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能接触到这些。和他们相比,你少走了许多弯路,甚至更加超前——有幸能够接受沃尔图里家族的教导。你不再会受他人蒙骗,世界将在你面前展示最真实的样子。”
尼基塔对于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不适,或许她的动作亲和,然而尼基塔却能从她眼底深处体察到那一抹居高临下。
“那你呢?你曾被蒙骗吗?”尼基塔敏锐地捕捉到了勒娜特话中的未竟之语,她侧过脸,也借此和她拉开点距离,望向勒娜特牛血色的眼睛。
“我?”勒娜特发笑,“我经历的又是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哪天再讲给你听。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往回走了”
她眯起眼睛,望向瑰紫色层叠晕染的天际,“你还没有见过阳光下的自己吧。”
尼基塔披上勒娜特拿来的崭新长袍,纯白丝绸垂坠感极佳的袍角拂过她的脚面。
红发湿哒哒地紧贴着她的身体,像是缠绕她身体的红色蟒蛇,水侵染布料,勾勒出女性曲线,她却永远不会再觉得冰冷难忍。
她对着朝阳伸出手臂,洁白光滑的小臂上还残余着一些水珠。
黎明玫瑰色的霞光下,手臂上的肌肤闪烁着细小的光芒,像是将宝石碾碎涂抹在皮肤上。
她回头望去,勒娜特在阳光中苍白的脸颊也是同样。
我不再是人类了。尼基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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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拉,他的家园。
凯厄斯漫步在被凝结露水打湿的石板路,处在睡梦中的城市无比寂静。
两千多年前选定此处栖身的场景恍惚就在昨日。
他扶持她起步,将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活成了历史,城市里没有一栋石墙比他还古老。
大群吸血鬼生活的普奥利宫殿,白天和夜晚并没有区别。
凯厄斯在族群中自有他的职责,但失踪几天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了解一下这几天都有什么消息,对卫队做了简单的安排后,他循着阿罗的声音来到宫殿中,众人最经常使用的议事厅。
马库斯并不在,阿罗手中捧着一卷书,兴致勃勃地和在此做客几个人在讨论着什么,凯厄斯扫了一眼书名和纸张,确认阿罗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
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无论多么难以琢磨的人都能被窥探出喜恶。
马库斯和已经去世的狄黛米都对音乐情有独钟,苏尔庇西亚是个给她凿子和大理石就能几年不出屋的人。
而阿罗对于书籍的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