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难有人能够匹敌。
托勒密一世建立亚历山大里亚图书馆的念头,很难说清当年阿罗在他背后鼓动了多少,但凯厄斯敢肯定,图书馆覆灭的时候阿罗一定有在一旁帮忙递火把。
沃尔图里的卫队倾巢而出,趁着里斯的混乱,将阿罗借几代托勒密君主之手、培植了六百年的几十万卷‘果实’搬回沃特拉,成为阿罗个人的珍藏。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阿罗是永生不死的,但那些莎草纸和羊皮纸却并不是。
这导致阿罗不得不豢养了一批人手,专门用来重新抄写那些书卷。
而每当一批抄写完成,质量更上乘的笔墨纸张又被发明出来,于是抄写工作看起来越发难以见到终点,但阿罗乐此不疲。
平常的时候,他就看一看最近的抄本,只有心情格外好的时候,才会拿出久远的几批赏玩。
至于最珍贵的原本。
凯厄斯千里迢迢跑去里斯,帮阿罗搬书的那天之后就一本也没见过了。
看到凯厄斯进来,阿罗欣喜地向他张开双臂,“我亲爱的兄弟!”他咏叹调赞颂一般,“久违了,难以言喻我再次看到你的心情是有多么振奋!”
凯厄斯心里清楚,自己踏入沃特拉城的那一刻,就有人告诉阿罗自己回来的消息,但还是短暂地碰了碰他的手,让他清楚自己这几天的动向。
在沃尔图里久远的过去、族群初成规模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阿罗对未来的伟大计划所神晕目眩,但也对他的能力心怀抵触,或多或少的抗拒他的触碰,毕竟头脑中的想法是应当只属于其本人的隐私。
但时间证明阿罗的能力是壮大族群不可或缺的一环。
沃尔图里没有秘密。
“看来你已经见到我们那位潜力十足的年轻朋友了,”阿罗笑了笑,问道“觉得怎么样,小尼基塔的天赋?”
凯厄斯雕刻般的眉间微微皱起竖痕,将陌生的名字和水池中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阿罗示意凯厄斯和他一起坐到议事厅中央的黑色王座上,脸上笑意不减,“等一下我们可以再仔细看一看。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卫队已经带着人回来了,但马库斯在忙——他的管风琴出了点小问题。”
凯厄斯百无聊赖地靠到椅背上。
他与阿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圆形的议事厅不断从各个门中走进了三三两两的吸血鬼,聚在一起交谈着,等待观看即将到来的审判。
普奥利宫殿里居住的,并不仅仅只有沃尔图里族群内部的吸血鬼和卫队。
天南地北的吸血鬼来到这里,说是觐见也好,说是旁观也罢,沃尔图里都慷慨的接纳他们作为客人住下,几十年或者上百年都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对沃特拉和附近的人类下手——那被视为对于此间主人最严重的挑衅。
诚然,这对于吸血鬼这一族群来说有些不同寻常,毕竟他们身为掠食者的种族天性,还是更倾向独行或是两两结伴,三个人走在一起都嫌拥挤。但阿罗认为这样带来许多好处。
彰显宽容与仁慈是一方面。出身于几千年前的那个时代,希腊传统的好客精神潜意识地影响着家族的几人。
更何况,这些客人来来往往,也为他们带来世界各地的消息。
他们已经目睹过足够多的警示,傲慢地偏居一隅而漠视外界的变化,只会自取灭亡。
这么多年下来,只每月按惯例收到沃尔图里在各处布下的耳目所获得的情报,按阿罗的原话来讲,‘寡淡无味’。
凯厄斯翻译他的意思可能是没有新意之类的,反倒是这些客人的脑袋里能总有一些能够使阿罗感兴趣的东西。
圆厅侧方的小门又被打开,勒娜特走在前面,跟在她后面的是红发的新生儿。
勒娜特对于阿罗布置给她的任务一向尽心尽力,哪怕一点点小事都要尽力做到最好,这次也不例外。
她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符合尼基塔身量的裙子,象牙白色的科塔尔迪式长裙,勾勒出她高挑丰盈的曲线,双肩赏心悦目地露在领口外,肌肤比她身上穿着的丝绸更加光洁。
长链腰带符合当下的审美系得偏下,裙子末尾拖地的部分从容地随着主人动作移动。
她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姿态,手习惯性地将裙前身轻轻提起,高度恰到好处——不踩住裙角、也不露出鞋尖。
动作优雅而自然,裙角修饰的黄金花纹在她走动间闪闪发光。
阳光从塔楼尖顶隙长的窗口投射进来,打到她被黄金发网包起的艳丽金红长发上,漫散出暖熔的光亮,是火烧云丛的颜色。
凯厄斯姿态放松地斜靠坐在他的宝座上,左臂搭着橡木扶手,两根手指轻轻支住太阳穴,漫不经心地看着红发女人向他走来,她鲜红眼瞳跳跃着野性的火光,颜色像是在燃烧着她的灵魂。
那一瞬圆厅里旁人的窃窃私语似乎都已经远去,他的耳畔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