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霎迈腿上前,到了她跟前,依旧是低着头。月西楼给她选的衣裙是魔京送来的,都是魔京里时兴的款式,衣摆上的褶子也比人世的多一倍,每走一步,裙摆层层赶赴。
“便是你救下的不休么?”
女人当真感激,拉了她的手,特地起身引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见其点头,便又搂了笑道:
“我这么多年只有不休一个孩子,对他颇为偏爱,万事由他,他自小就是死脑筋,此番出门游历,想必吃尽了苦头,还得多谢你把他带了回来。”
玉霎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长辈这样热络地搂了她说话。
女人的怀里又香又暖,被搂着的感觉大概是久违了的,母亲的怀抱。
月镜潮的母亲面善和蔼,举手投足亲近人,难怪月镜潮会那样温柔善良……不过,她抬眼瞧了瞧下首处也在看着自己的月西楼,心想可惜了。
他仅仅是一缕善魂。
玉霎像只小鸟似的,在女人怀里话里逐渐放松警惕,渐渐地也张口同她说话。
“不休给我寄了信,说愿意娶你做一对少年夫妻,你可愿意?”
女子搂着玉霎,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脸上又欢喜又怜爱:“可怜你身世飘零,和不休相处一块,也算是有了依靠,你虽是半魔,但入我门庭也能平安一世。”
“愿意。”
她脱口而出,反正答应的是月镜潮。
少年脸色不变,一双盈盈的眸子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休,你可愿意?”
“孩儿愿意。”
他也不吝啬扮演孝子的模样,一改方才同悲塔里说的不会答应娶她为妻的态度,柔顺了许多。
“甚好。”
这场景真真的像是人世小儿女私配良缘后携手在大家长面前承认私情。
但玉霎毕竟去过人世,后头回味过来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当下她像被暖香昏了头,没有察觉。
“好孩子,既然不休疼你爱你,你也有共铸鸾俦之心,我便成全你们,虽说你们现在年纪尚小,但夫妻左右不过磨合,有事千万商量。”
女人摸出一只手镯,和那日尚且在邺郡时月镜潮给她的似乎是一对,套在了玉霎的腕子上,说:
“这是魔族工艺的存储镯子,里面存了些我对你的心意,算是见面礼。”
玉霎想起来月镜潮给自己的镯子以及他略带羞涩的脸,心里一涩。
女人把她仔仔细细看过了,拉着她说了一会话,才道:“好孩子,可否留些时间让我同不休说几句话?府邸备下了家宴,过会一同前去罢?”
玉霎站起来,脸也被女人身上的暖意熏得红彤彤的,学着魔族侍女的模样给她行礼,转身出去,路过月西楼时,和他对上了视线。
少年乌沉沉的眼睛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下,抓住了她的衣袖,止住了她的脚步。
玉霎看他,不解。
而他又故作抱歉地笑笑,松手了,温柔道:“你等等我罢。”
*
少年撩袍坐下,和自己的母亲面对面。
“母亲。”
他开口,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好久不见了。”
“你最终还是没有能坚持到术成,也罢,这就是你的命了。”女人支着手看他,凤眼里无波无澜,语气里似乎还有点失望。
“母亲的语气好似很遗憾?”少年慢悠悠地问:“既然一定要我受三百年的封印,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同意月镜潮远游?把他关在同悲塔里不就可以了么?”
尹蘅摇摇头,说:“你命里该有那么一劫,你父亲特意为你设下禁术温养,按理来说,你是不该那样快破解。”
这个词实在令人发笑,少年想起自己的父亲,脸上浮现了古怪的笑意,“我体内的灵源运转不周,还不是因为母亲你选择了他。”
尹蘅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笑着说:“确实怪本尊,本尊座下的面首都及不上你父亲,可惜本尊只怀了你一个。”
少年脸色一沉,显然不愿意提起他的父亲,略过了这个话题。
“母亲。”
“嗯?”
“你为何答应那半魔婚配与我?”
“你不喜欢她么?”
“写信的是月镜潮。”
“那也是你。”
尹蘅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你可别忘了,虽然月镜潮那孩子是你的善魂,但毕竟还是你的意志,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拒绝写信给本尊,信到了本尊手上,说明你心里是愿意的。”
“你该不会是把一切都推到他头上了吧?”
她抿嘴笑,像是看透了这些心思。
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总是让我觉得熟悉。”
他靠着椅子,抬头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