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路,月镜潮还在为自己频繁被调戏一事生气,这会有些累了,他瞧了瞧路旁打着幌子的酒楼,提议先去吃个晚饭。
合眼缘的地儿是一处三层的酒楼,名字也不同凡响,名为:食烧生啖,开在临街拐角处,还算气派。
“阿玉,你吃这个。”
包了一间能看到街景的雅间,要了一桌子的菜,各式的菜肴铺得齐满,脱了锥帽更衣的月镜潮积极地给她夹菜。
雅间还有歌女抱着琵琶弹唱侑酒,平时接待的客人必然是好色之徒,如今只坐了一对清清白白的年轻人,女子英气漂亮,那对面的少年更是雌雄难辨。
真是稀奇。
玉霎喝了碗汤,反倒是从他碗里夹了调汁淋的菇子吃,菇子嫩滑极好入口,渐渐吃尽了,又换鸡元鱼和龙眼豆腐吃,边吃边同他说:
“我记得伽鹤宗山脚下有一条开着食肆的集市,每到入秋天凉,食肆外会挂出一款名叫拨霞供的吃食,就是用特制铜炉点些炭火令炉内的汤水沸腾,食客夹切得极薄的肉片涮着吃,据说极美。”
“哦?听来倒是有趣,眼下也是入秋时节,回去后让安葵备下,明日我们就吃这大名鼎鼎的拨霞供。”
月镜潮在一旁应和,手里给她开螃蟹,“人世的吃食花样许多,口腹之欲也为我魔族追捧……再尝尝这个。”
“你怎么不吃?不饿?”
玉霎看他面前的吃食只寥寥咬了几口便弃在一旁,问:“还在生气?”
“近来在吃药,不可吃太油腻的食物,我腹中也是饿的。”他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腰身,显得极为的清瘦。
“那再叫个不要油腥的素菜好了,你腰身细瘦,万一折在我身上怎么办?”
月镜潮脸红,“别说……别在外面说这个啦。”
每次见他这样,玉霎心情便极好,哈哈地笑了,点了几个精致的素菜让他吃,他只拿着筷子戳了戳冬菇,没有动筷。
看着似乎有心事。
“怎么,你在想什么?”
他说,“我身体虚弱,自幼在府邸之中长大,学了诸多礼法读了许多书,在要欺辱我的魔修面前却没有用处,反倒叫我羞愧起来了。”
“不过,因为托生得好成了阿娘的独子,现在仔仔细细地想,我大概此后是要学着经营生意的,我打算介入商会的生意,好叫自己不做个浑浑噩噩的呆子。”
“商会的生意?你么?”玉霎支着手听他说。
“少时学过算盘珠子银洋……我魔力微弱,自然修不了魔道,又是个无用的半魔,想教书但心下惶恐私塾孩子们瞧不起我,也没别的何事差事了。”
月镜潮说,“我过几日要去向我娘讨一份差事做着,可能离家一段时间。”
“你这样年轻,怕同行的老狐狸伙同其他人起来欺负你。”
玉霎歪着笑,“做个闲散公子不好么?”
他挠了挠脸颊,说:“我会仔细的。”
又道:“商会到头来也只是商会,头上压着魔将魔主,若是不思进取便会被倾轧萎缩,万不可这样想。”
“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来……我娘养着我,大抵是看在我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份上罢……阿玉可有想做的事情?”
“我?”
玉霎想了想,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说:“我曾立下誓愿,如果能到了魔京,一定准备迎接新生活,我不做屠夫了,我要杀人。”
“被抓住就要掉脑袋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快休止了话,不说这个啦,仔细别让人知道。”
“我要去接悬赏,可不是随便滥杀无辜。”
“呸呸呸,那也不行。”
两人席间说着话,忽然又听楼下吵闹。
玉霎抬手支起窗,探出半个脑袋去看,瞧见街道远远的有些骚乱,不知是因为何故。
月镜潮把小藏抱起来,也一并向外看去。
远处的那伙人逐渐地走近了,两人才看清楚原来是有人押着半魔来游行。
长着峥嵘大角的魔兽上挂着一个衣服被剥光的男子,满脸是血,四肢也被骨刺穿透。
他就这样以惨烈的方式被挂着展示游街。
简直惨绝人寰。
“啊呀,这不好……不看了。”
月镜潮看了一眼玉霎,想把窗子关上,被玉霎制止了,她喝了一口酒,眼睛还是盯着那个男子不放。
“啧啧,又是人族来的卧底,都潜藏那么多年了,还不是被揪出来,这种人族叛徒就该死。”
“仙盟真是小瞧了我魔域,就派这么一个货色来么?我们的人至少也杀了他们几个长老真人了吧?”
“怎么最近潜入魔京的刺客越来越多了?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诶,听说刺客混进魔京,有魔主的手笔在其中,也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