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归目瞪口呆,垂着手,讷然无语,“原来你真的不缺被子啊……”
“早说了盛情难却……”阿夕眼里含笑,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淡漠。
烟归觉得阿夕变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漠淡然,话也多了一些。虽然说他从不主动说话,但再也不是那个惜字如金的阿夕了。
她是个话多的人,自然希望身边人句句有回应。
其实若是阿夕性子聒噪,如十里那般,烟归兴许会厌烦。
现在这样,很好。
“阿夕,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阿夕沉着脸,否认道,“我没有笑。”
烟归才不和他掰扯这事呢,凑上前伸出两指将他的嘴角往上拉,挤出一个笑,“那以后多笑笑嘛。我爱看。”
说完抱着天蚕被到了东面的屋子,将被子铺好。又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番。
整个屋子虽然没有什么陈设,好在位置极佳,推开窗户便能看见一棵生机葳蕤的碧树,竹亭的一角也入画来。
烟归满意地环视了一周,展颜离去。
阿夕十分自觉地承担起了伙夫的职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斜倚门上,烟归静静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阿夕做了多久,烟归就看了多久。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亦或是压根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添柴、烧水、切菜。
可不是烟归懒惰,实在是阿夕做这些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压根不需要旁人帮把手。
她去了兴许会添乱。
难道阿夕在雪尽身边是做饭的?真是辛苦他了……
少年身姿颀长,身板笔直,却有些清瘦了,那衣裳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愈发显得他瘦弱。
得好好补补。
不过撩起衣袖裸露在外的小臂肤白胜雪,青筋若隐若现,灵巧地翻飞在眼前。
他手下的好似不是食材,而是即将被斩首的敌军。
说是武将也未尝不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看着孱弱,实则十步杀一人,千里取敌首。
像这般性情温和的人,既能一人单挑数人,英勇至极,又做得一手好菜,贤惠至极。加上相貌极佳,实在是做夫婿的不二人选。
烟归看得痴了。
小半个钟头很快过去了。
她这才清醒过来,假装积极地走到阿夕身侧,将那些做好的饭菜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两人坐在大堂的桌上,斜斜对着。
各自无言,默默进食。
烟归却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不过阿夕是怎么想的呢?他会觉得住在这里开心吗?
“阿夕,你觉得在这里生活怎么样?”
阿夕面不改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进食,动作优雅至极,让人觉得他吃的不是普通的家常菜,而是宫廷御膳,山珍海味。
“对于我来说,在哪都是一样的。”
这样吗?那就是说,是喜欢的吧。
烟归忽地想起了那件自己很久之前就要同阿夕说的事,“有一件事,我想要向你道歉。”
“嗯?”
“之前不知道指灵也可以化人形,所以当时捉弄你,戴着你洗澡……”烟归有些羞耻,说不下去。
阿夕顿住夹菜的动作,默然凝视着烟归,神色不辨喜怒。
烟归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忙继续解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若是知道指灵就住在里面,我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的。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阿夕的反应,见他身上冷意更甚,暗叫不好。
“你若是想发泄,骂我打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阿夕拧着眉头,不解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难道不应该生气吗?平白无故被人捉弄,要换做是她,被人强迫着看男人洗澡,她定会和那人绝交。
“因为,因为我轻薄了你。”说实话,她平常轻薄的时候也不少。
“真论起来,该是我同你道歉。”
“啊?”烟归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正常人,再傻也能知道他此刻神色暗含不悦。阿夕这是说的反话吗?
烟归不敢再往下说,怕惹怒阿夕,虽然阿夕从未对她动怒。
然而阿夕却没再说什么,搁下筷子,兀自进屋了。
独留烟归一人愣在原地。
那些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虽是采的山野里的果子野菜,捉的些游鱼鸟兽,经阿夕的巧手一烹,便已是世间无二的绝味了。
烟归不愿浪费粮食,一个人默默吃完了那些菜。
吃完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阿夕是真的生气了。
烟归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