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人数的空挡,向心觅溜下马车透透风。
护城河边站着个人,穿着深蓝色麻衣,头发又没好好束,是陆谨。向心觅悄悄摸过去吓唬他,却没成功。
“你来做什么?”他扭头,不咸不淡地问,完全没被吓唬到的样子。
“我已经成功说服我爹爹了,以后向家的生意,我将会全盘跟着学。”向心觅蹲下身揪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你以后去哪都能看见我咯!快说两句好听的讨好一下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谋个更好的职位。”
陆谨完全没被向心觅描绘的“更好职位”给打动,他只是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玩狗尾巴草的向心觅,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你父亲怎么被你说服的?难以想象。”
他的语气打击了向心觅分享高兴消息的热情,她不屑地撇嘴:“我口才好。你不懂。”
陆谨被她这自卖自夸的厚脸皮行为一噎,不搭理她了。
清点完人数物资,向心觅又回到马车上。为了方便,向铮给她另安排了一辆马车,爹爹不在旁边,向心觅自由许多,话本子和零食都掏出来,惬意得很。
正值小满,麦梢黄。马车下了官道,路程就变得颠簸许多,路边渐渐都是大片大片的麦浪,将一行人淹没其中。
向心觅撩开车帘,看得近乎入迷。两个时辰的车程,也显得没那么难熬。
这次向铮是来一个李姓村子里收蚕丝,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以养蚕为生,粮食只作日常吃的饭菜。村长早已在村口翘首以盼良久,待到向铮马车一停,几个村民就涌上前去。手里拿着新丝让大人们看。
“老爷,看看我家的,这个丝这么粗,十里八里的都少见!我家今年收了不少,先看看我家的吧!”
另一个人挤开他:“老爷,我家今年吐的丝有许多彩色的,颜色特漂亮,先看我的!”
各种声音近乎把人淹没,向心觅在车里探头,看到外面的村民将向铮的马车围成一团,吵吵嚷嚷的没个停歇。
两个侍卫守在门边拨开人群,护送着向铮下了马车。人群随之移动。
为了确保向心觅的安全,向铮派了六个护卫守着她,然而六个人开路,向心觅还是废了半天劲才挤到向铮和陆谨旁边。收蚕丝的地方就设在草场上。这里平时都是村里的小孩玩耍的场所,农忙时令用来晾晒粮食,眼下又用作临时的交易场所。
今年的蚕丝不知何故,质量格外地好,个个洁白圆润,产量又高。大筐大筐的蚕丝被搬上驴车,亟待运回京城。向铮喜笑颜开,陆谨也忙的团团转,坐在临时设置的草席上记账,连口茶都来不及喝。向心觅见他忙不过来,走过去塞给他一包点心:“你忙了半天了,歇会吧,我来记账。”
陆谨看了她一眼:“你行?这可比坐在账房里累多了。”
“我不行了自然喊你过来。今日才第一天,别把身体累垮了,快去休息。”向心觅不容置喙地坐在陆谨位子上,接过了他手中的毛笔。下头人见账房先生忽然换做了一个小姑娘,先是迟疑,又看见向铮在上头点头示意,这才半信半疑地将条子交上去。
陆谨也不大放心,站在旁边看了半晌,连着七八条账目送上来,见向心觅认真仔细,竟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才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嘈杂的草场也为之一静。
紧接着就是男人粗鲁的夹杂着脏话的谩骂:“肯定就是你个xxx的,叫你守夜加叶子,个懒婆娘偷偷睡觉!成日成夜就知道吃,养你不如养头母猪还能下崽!”紧接着又是女声痛苦的哭喊,却换来男人更激烈的辱骂。周围人都悄悄看着热闹,没人上前帮忙。
向心觅率先站起来,边上有人还在议论:“是该打,嫁过去三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这倒好,又不会传宗接代,连养蚕都养不好,我刚偷摸去看了,他家那蚕丝真是,除了个头大一无是处。”
另一人幸灾乐祸:“那谁叫他当时看媳妇只看人长得水灵就抢回家去了,要我家那个,单手能抗半骟猪从村头走到村尾,谁乐意要?我倒想要个娇滴滴的媳妇呢!”
接下来就是不堪入耳的一些玩笑话了。
向心觅皱着眉,示意拨开人群,进去喝止了那个男人:“住手!干什么呢你!”
那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本就存了几分闹事的意思,眼见有人来管,自然顺着台阶下停了手。可一看是个年轻面生的小丫头,看着不像能管事的样子,失望之余存了两分轻蔑:“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真不晓事,我管教自家媳妇,轮得到你来说话?”
他见向心觅长得漂亮,又忍不住出言调戏:“怎么,你也想找个郎君尝一尝被管教的滋味?”
向心觅却没给他想要的反应,她冷着脸走上去,一巴掌甩到那人脸上!
“把你的臭嘴给我收一收,别出来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