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瑰点燃一支烟的时候,窗外的惊雷劈落了第二下。
暴雨打在玻璃窗上,洇出一片雾气,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空调在运作的声音。
门铃响了。
夏瑰放下烟,披了件海绵宝宝的睡衣,打开了门。
门外是外卖小哥。
不对,意外是个小姑娘送餐。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说:“下雨天路上太滑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在楼下就点了送达,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大概是紧张,她的话没什么逻辑,就是一股脑的道歉。
餐送得迟了两分钟。
这是套老公房,没有电梯。
又是下雨天。
小姑娘走到六楼要点时间,很正常,提前点掉送达也是情理之中。
夏瑰无意于掺和平台将矛盾转为劳动者们内部矛盾的行为,对于晚几分钟不怎么追究。
“没关系的。”她表示理解,给小姑娘递了瓶水,“辛苦了。”
“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好人。”小姑娘接了水一直在道谢。
好人。
现在很少听到这种形容了。
夏瑰没应,半掩着门说:“快去吧,下雨天点外卖的人挺多的吧。”
“嗯,是挺多的,我还有几份没送呢,那我先走了。”小姑娘道了谢,急急忙忙地走了。
真好。
夏瑰心里想。
如果自己也可以这么努力工作,靠一份工资养活自己,养活母亲,是不是能和这小姑娘一样,笑得那么开朗纯真。
也许也不会那么多身不由己。
但都是如果。
不可能的。
疗养院里躺着的人,呼吸机一开,每天都是上万,还需要专业的医疗人员与护工的照顾。
自己即便是外卖送24小时外卖,也供不起她一天的开销。
夏瑰在心里啐自己矫情又做作。
得了好处还要立牌坊。
只羡慕人家的自由,漠视他们的辛苦。
她提着外卖回到了沙发前面,席地而坐。
幽幽的熏香蜡烛光不够,香味也不够。
是十元店里的便宜货。
老旧的老公房里家具不多,都是上个年代的旧物。
五斗橱、缝纫机与木质双人床,还有皮质开裂的沙发与茶几就是全部。
三十平的地方,饱含一种富有时代感的局促与压迫。
却是她安心的唯一安乐窝。
烟安静地快要烧到头了。
夏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最后一点火光,打开了外卖。
是螺蛳粉。
这家看起来很正宗,一打开味道就飘满了房间。
难得吃一回,香得夏瑰眯起了眼睛。
但才吃了两口,电话就响了。
手机显示——先生。
是陆啼霜。
接起来后,那头是道温柔低沉的声音,含着三分笑意,透过信号的过滤,更叫人耳酥。
“小玫瑰,在干什么?”
夏瑰以前的名字叫夏玫瑰。
但前几年她忽然觉得土,就去掉了中间那个字。
陆啼霜却仍旧喜欢叫她小玫瑰。
像是朵可以在路边摘到的野花,随处盛开,被他偶然捡到。
他大概是喝酒了,但不多。
最多是一两杯鸡尾酒。
因为他微醺的时候,说话会有上扬的尾调。
“在吃晚饭。”夏瑰老实回答。
但她知道分寸,补了一句,“快吃好了。”
“是么?”陆啼霜似乎心情很不错,额外问了句,“在吃什么?”
夏瑰无奈地把一根完整的粉放在勺子里,才塞进嘴,防止嗦粉发出声响。
她说:“鸡胸沙拉。”
“你该多吃点肉,都硌人了。”陆啼霜不轻不重的一句抱怨,很快换了话题,“我们几个在Chaos,幼枫她们都在,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
问得温柔又礼貌,像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他可能是真心的。
但夏瑰不敢拒绝。
她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里却也带笑,“可是下雨诶,会湿鞋子。”
陆啼霜接收到信号:“那我让司机去接你?”
夏瑰:“好,我等你,在老地方。”
这次交涉互相都满意。
陆啼霜给了面子派人来接,夏瑰赏脸雨夜出席。
夏瑰有个上不得台面的栖身地。
陆啼霜一直都知道。
车开过来要一段时间。
足够嗦粉的、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