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
吱吱的虫鸣在微风中打转,不远处的溪水潺潺向东流去。
祝道锦躺在寂静的草丛里,睫毛微颤,痒意像小蚂蚁一般钻进心房。
“啊——欠!”
她身体颤栗地弓起,撩起沉重的眼皮,纯黑的瞳孔倒映出十三个太阳。
“主人!你终于醒了!”
天鼎摇了摇碗身,碗里荡起水纹,那是一夜积攒的草露水。
祝道锦迟钝地眨了眨眼,鼻尖微动,有根细小的草落在上面,激起痒意。
高空掠过的鸟雀,她竟能看清每一根羽毛的纹理。滴水、草动、虫鸣,远近高低的所有声音,无比清晰展露在耳边。
真是一番神奇的变化。
祝道锦撑起上身,瞧见膝侧不住摇晃,拼命想引起她注意的天鼎。
“怎么一肚子水?”
祝道锦噗呲笑出声来,一双杏眼弯起,把天鼎从杂草丛中捧起,帮她翻转过来倒干净。
“还不是主人昏迷不醒,天鼎才在草堆里待了一整晚!”
听见天鼎的控诉,祝道锦摊开双手,无奈道: “抱歉,你主人太弱了。那这仙脉到底锻没锻成?”
青莲灵火在她身体里焚烧的痛苦实在太难熬,作为一名脆弱易嘎的社畜,她自然没坚持住,不多时就晕死过去了。
“锻是锻成了,就是……”天鼎几分迟疑地顿住。
祝道锦心跳一滞,连忙追问道:“就是什么?”
半握的手指却被天鼎蹭了好几下,只听她激动地囔道:“就是太完美了!”
天鼎本以为主人晕死后,灵火会失控,不曾想灵火反倒往更加玄妙的方向推演。
仿佛又人冥冥中掌控灵火,纯熟地推着它在主人身体里焚灭经脉,然后一根根重塑。
一刻过后,仙脉锻成。
自她千年前诞生后,见过无数仙脉。可祝道锦身体里的这一副,她却是闻所未闻,极为奇巧神秘。
天鼎又惊又喜地研究了一夜,竟发现这副仙脉与昆山灵力极为契合,仿佛为其所生。
“一刻?!”
祝道锦听着天鼎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从中听出昨夜的大概,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竟然这么快?”
这不是相当于她浪费了整个后半夜,也就是近乎三分之一枚银子。她痛得捶胸顿足。
“主人是天纵奇才,自然要比旁人迅捷。”天鼎并没有听出祝道锦的痛苦。
祝道锦扯了扯嘴角,听着天鼎用沉稳高智的声音说着恭维话,简直是马里亚纳海沟的割裂感。
“论拍马屁,你比我行。”
天鼎来不及辩解,高空突然掠过一只长鸣的飞鸟。
“啪”的一声,鸟屎直直落在碗正中央。
祝道锦和天鼎俱是一愣。
一秒后。
“哈哈哈——”
不同于捶腿狂笑的祝道锦,天鼎像烧开的水壶盖一样哭出声来。
“主人……呜……你把那只臭鸟打下来,呜主人还笑我……”
祝道锦简直笑得直不起腰,睫毛都被笑出的眼泪打湿了些,一边拍了拍天鼎的托底,安抚道:
“没笑没笑,我带你去后面的溪流洗洗,保证你还是天底下最干净的鼎。”
她忍着笑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泥尘,先回破庙取了包袱,便带着她往庙后林子里的小溪走去。
祝道锦准备顺便也洗个澡,昨夜锻造仙脉后,她现在身上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像堆了十几天的烂菜叶。
不料她离那小溪还有几十步距离,远远瞧见那溪边的乱石堆立着一个人。
黑衣劲装,银剑粼粼。
那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祝道锦刹时颈脖一凉。
几乎是下意识地后撤一步,她闪身躲在旁边的大树后,只探出一双眼睛,颇有些草木皆兵。
“主人你的仙脉已成,不似凡人需要呼吸,只需收起气场,便可以隐匿于无形。”
天鼎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提醒道。
祝道锦试着心底传音回去:“不用呼吸,那我现在呼的是什么?”
天鼎傲娇地扭着碗身,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摇上天去:“当然是我鼎中的昆山灵力。”
祝道锦屏息,果然丝毫不觉得缺氧。
“气,魂之依也。人存,气场存。”
“想象与这个世界剥离,当一个无情无欲旁观者。”
从前的祝道锦听见这些,必以为故弄玄虚的骗钱话。
而今也许是仙脉的功劳,祝道锦十分轻易理解了其中的玄妙之理,一步步收敛了属于她的气场。
如同死物一般,她静静靠在树上,等待着这个人离开。
变故陡然降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