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声道:“我不知晓你说的那好事是何事,但猜想你应当是不想错过的,左右我没那福气,你若想将事情闹大,不怕掌事嬷嬷罚,那我也奉陪!”
她平日里都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性子,谁都未料到她还有这幅脾性。
桃儿洗漱完出来也吓了一跳,忙将人给拉了进来,屋外谩骂声不休。
觉月沉默着将衣裳晾好,默默钻进被里,她原不想理水露,可此人偏生提了表公子。
一听见这三个字,她脑海里就浮现出男子仿佛势在必得的神色,又忆起在舅舅家表兄说的话来。
“你父母都没了,若我将你赶出去,你还能活?依了我,家里还能给你一口饭吃,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两人的面庞重叠,被表兄触碰过的手背也霎时宛如被烫了一般忽然发疼,觉月在床板上狠擦着,一直到手背都泛红有了疼意,才止住。
院里的吵闹已经静了下来,直到王管事的声音又响起,她被双眼发亮的桃儿喊了起来。
“觉月快起来,老夫人点名了要见你。”
桃儿见她眸中还藏着泪,一边快速替她拿着外衣,一边心疼地说道:“从前的事过去了便过去了,若是心中当真咽不下这口气,就在老夫人跟前长个脸,日后咱们还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王管事来的动静并不算小,其他屋里的人也都纷纷披了衣裳起来看。
觉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份福气当真落到自己头上了,她胡乱地抹了把泪,冰凉的指尖握住桃儿的,定定地点点头。
去老夫人院里的路并不近,觉月自然没有主子的待遇能坐轿子,她跟在王管事的身后亦步亦趋走着。
深秋风寒,她又衣衫单薄,走了一会儿便冻的面色苍白。
王管事看了看她,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于是问道:“你的冬衣呢?”
觉月不知该如何答话,她在三姑娘院里伺候,而三姑娘痴傻,院里的份例早就被克扣到差不多,就算有漏的,也漏不到她这个二等丫环身上。
过了会儿,见她不答,王管事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对,你是三姑娘院子里的,难怪、难怪。”
三姑娘是被休回来的女子,从前还得宠,后来被休,名声不好,生她的陆姨娘也染病走了,主母又强势,三姑娘便在府里无人问津,二老爷前两年偶尔还过问,后来二房旁的主子渐渐也年岁渐大,便再没有多的心思分出来照顾这个痴傻的女儿。
王管事叹道:“可怜的孩子。”
薄刃似的风刮着草木作响,觉月搓了搓已经冻僵的双臂,小声问道:“王管事,您可知道老夫人唤我是为何事?”
“是好事就对了,”王管事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姑娘莫要惊慌,你的前程在后头呢。”
萧府很大,老夫人的院子离下房也远,觉月始终垂首跟在领路人衣摆之后,就连余光也不曾落出。
直到有屋门被推开的极小声音传入耳中,然后便是夹杂着檀香的暖意涌出,贴到她的衣襟。
觉月只感觉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方玄色衣角从屋内走出,目光不同于其他人,落在她身上时仿佛带着山一般的重量,压得她顿时头更低了些。
那方衣角料子很是金贵,她在三姑娘的旧衣上都未曾见过,而衣角的主人似乎是一名年轻男子。
正在她思考之时,老夫人的声音传出来,“砚儿,夜里风寒,早些回去吧。”
然后是男子清冷的、泠泠如山泉般的声音响起,“那孙儿告退,明日再来问祖母安。”
随着男子的脚步声远去,觉月也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量好似轻了些,心下松下一口气来。
她想起来之前听那些婆子说的话,据说大房的大公子前不久方从陇右归京,难道那个男子就是长房长子萧迟砚?
仿佛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老夫人的声音又响起,“孩子,抬起头转身看看。”
王管事轻轻推了她一下,觉月知晓说的是自己,于是抬头转身望去,恰好见到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宽肩窄腰,身量颇高,一袭玄衣劲装,灯影绰绰间可窥见其劲瘦的身姿。
男子侧颜英挺,举止间带着不属于文人雅士的凌厉,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微微侧首,觉月恰好与那双黑而沉的眸子遥遥相撞,连忙又垂下头。
紧接着,吴妈妈的声音响起,“老夫人,这便是奴婢与您说的那丫环,家世背景都干净,身子也还是干净的。”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觉月抬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藏在袖间的手臂因为害怕而轻轻发颤。
老夫人年岁已高,却看着很精神,虽面容很仁慈,但眸光却十分锐利,此时正打量着自己。
觉月心中充斥着无力感,她明白,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是萧府里的丫环,只要老夫人发话,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