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人是沈淮之。他还穿着朝服,看样子是刚下了朝就被喊了过来。沈淮之向秦婉儿欠身行礼,道:“小弟不懂事,给王妃殿下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你不必道歉,今日就当是让他发泄一遭吧。” 秦婉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沈淮之上前两步,叫住她,道:“王妃,还请容在下多说一句。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挑唆,旨在挑起靖安侯府与晋王府的矛盾。”
秦婉儿停住脚步,问:“为何与我说这个?”
“自然是因沈某不愿让那幕后之人得逞。” 这是沈淮之第一次真正表明立场。先前他虽然与陆让共办了田产一事,但那总归是公事公办。
“多谢沈大人告知。” 秦婉儿向沈淮之微微颔首后,走出了人群。
***
秦婉儿到了陆让租的小宅门口,门居然没锁。她推了门进去,院子不大,青砖白瓦,与普通的民宅并无二致。负责洒扫的杂役蹲在院子里嗑瓜子,见了秦婉儿,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瓜子壳,道:“姑娘找陆公子?他出去了。”
“啊,这么不巧?那我等他一会儿吧。” 秦婉儿想着本也无事,就让杂役领她去了书房,在那儿等着。
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看得出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桌角的案卷堆得整齐,最上面一本封页的一角上用端正的小楷写着一个“洛”字。那本没有标题的册子看上去被主人翻过很多遍,书页均有些磨损。秦婉儿心生好奇,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一眼,忽然门外传来谈话声,是陆让和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秦婉儿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听到陆让似乎称那人为“江大人”,他们好像在谈论江大人的女儿。
“江小姐蕙质兰心,自然是配得上。”
陆让的声音到了书房门口停了下来,秦婉儿虽然没做什么,却似是做贼心虚,嗖地一下躲到了书架后面。等她藏严实了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躲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位置,确实很适合偷听。秦婉儿已经在脑中给二人的对话套上话本子,编排了前因后果,比如,这个江大人看上了陆让,想把女儿嫁给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不好,又换成了陆让要举荐江大人的女儿做女官。
陆让和江惠平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在案前坐下。
江惠平抹了把汗,道:“陆公子莫要折煞本官了。若是魏大少真从了小女的愿让她上了位,以那大房史小姐的性子,必定要寻死觅活,得罪史家已是麻烦,若是再惹得魏太傅不快,江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婉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此事和陆让无关。江小姐是魏家大少爷的二房,如今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大少爷开心,大少爷想把她扶正,但江大人担心自己的女儿德不配位,惹出祸端。
陆让似是不解地问道:“江大人已是兵部尚书,与史尚书同级,何必如此忌惮?”
“哎,陆公子有所不知,我与那史良,终究是不同的。” 江惠平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看来,就算史家在侵吞田产一事上犯了错,江家在魏太傅那里,地位仍是比不上史家的。
“江大人当年为了逃避永宁侯通敌一案的牵连,可是下得一手好棋,不惜背信弃义,连女儿都搭了进去,如今可有后悔?”
竹窗外吹进来一阵风,窗框被吹得咿呀作响,陆让宽大的袖袍鼓着风,神色镇定自若。秦婉儿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笑里藏刀。江惠平的面色霎时间又红又紫,捂着心口,强行镇定。
“你不是请我来喝茶的!” 江惠平颤巍巍地站起身,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来,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陆让,道,“你究竟是谁!”
“江大人以为我是谁?” 陆让依旧镇定地坐着,但秦婉儿觉得他隐在宽袍下的身体在微颤。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江惠平混乱地挠着头,冠发都被他抓乱了。
“江大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只要你肯回头,爹会原谅你的。”
接下来,秦婉儿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文昭九年,正是秦婉儿被赶上长白山的那一年,西北边境战乱,永宁侯洛忠全兼任兵部与户部尚书,负责筹备军粮辎重运往前线,大批将士前仆后继地上了战场,却屡战屡败。永宁侯亲命的主将顾鼎本该引咎受罚,却在某次出兵后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投了敌,有人说他死在了战场,尸体被敌军带走了。大军阵前换将后,又有前线来报,辎重在运输中多次遭遇山匪,损失了大半,大军补给不足,无力御敌,请求朝廷援助。起先,朝廷确实增派了粮草和军械,但每次运输小队都会在路上被山匪拦截,到达军营时已所剩无几。
端王陈烨及吏部尚书魏然在朝堂上弹劾永宁侯与顾将军狼狈为奸、通敌卖国,伙同山匪、贪墨军需。端王言之凿凿,声称他的人已经剿灭了山匪,山匪头子已招供,立下字据,说正是永宁侯告知了他们运输小队的行程,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