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乖乖地一手削皮刀一手塑料袋还像她一样踢着垃圾桶到旁边去了。照朝用照烧汁把剩下的鸡胸肉也腌上,准备把装了鸡肉的玻璃饭盒塞进冰箱的时候看见影山的背影,坐在小板凳上长手长脚好像都没地方放似的,认认真真地已经削好了土豆,正在对付胡萝卜。
“欸。”照朝盯着那个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背影看了五秒钟,出声喊了影山一下。
虽然没指名没道姓的,但屋里就俩人,也没别的可能了。影山闻声抬头,眼睛里带着疑问,似乎思绪还沉浸在胡萝卜和削皮器里,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照朝看得心软,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马上被影山捉住,舌尖从她的齿缝间溜过,然后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
咖喱炖到了差不多可以出锅的程度,西蓝花也焯好晾得差不多,照朝把两颗煮好的温泉蛋投进冰水里,打开柜子准备拿盘子盛咖喱,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房间太小根本放不下一张餐桌,吃饭就得暂且用小矮桌将就。而厨房——或者说走廊和卧室之间的推拉门也没关严实,从照朝的角度正好能瞧见影山,盘着腿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往放了冰块的马克杯里咕嘟咕嘟地倒橙汁,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立刻伸头,“怎么了?”
“……我,”照朝一手举着一只盘子怔怔地说,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我忘煮饭了。”
影山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很明显的、是在憋笑的表情,脸都涨红了。平时要是被这样取笑绝对会翻白眼,这会儿照朝却完全没有那种心思,这简直是她家务史上的滑铁卢,米是在宫城带过来的,电饭煲也还在柜子里呢,只要放在锅里就好了——
结果呢,根、本、没想起来!!!刚才她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把脑子丢在超市了吗?不过主食总不能不吃,现淘米做饭估计又要一个小时,照朝拿出备用选择,打开柜门提着塑料包装的一个角把挂面掏出来,抖来抖去也不知道给谁看,“吃荞麦面?”
不然也没别的选择了,要不是这玩意能放的时间久一点、她在网上买日用品的时候凑单买了一包,连荞麦面都没得吃。想到这里照朝又瞄了一眼房间的方向,视线扫过门边放着的巨大行李箱,盯着箱子上贴着的小鸟贴纸看了一会儿,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点吃就晚点吃,大不了稍微少吃一点,或者晚点睡什么的。咖喱是影山点名要吃的,没有白饭配个荞麦面是什么缝合怪,再说他这一走可能又得好几个月见不到面……
几个月而已,她和影山分别过的时间有比这个还要长得多的。可是照朝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是什么理由,“算了,还是煮饭吧。”
“没关系。”箱子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从身后抱紧了照朝,“你……”影山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荞麦面也可以。”
于是今晚的晚餐就是鸡肉咖喱荞麦面配西蓝花再配橙汁,洋不洋和不和冷不冷热不热的。影山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说了句“我开动了”就真的开动了,咖喱的消灭速度甚至比往常还要快一点。照朝举着叉子,盘旋了半天都下不去口,就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沉甸甸湿乎乎东西在堵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影山举着马克杯喝了口橙汁,突然瞄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门拿了什么东西,放到了照朝的面前。
照朝看着手边还有点冰的芝士片,有点哭笑不得。就像影山喜欢在咖喱里放温泉蛋——刚才那两颗都是他的——一样,她是喜欢在咖喱饭上蒙一片芝士,让芝士片在米饭的热度下慢慢融化,让奇异的奶香味也弥散开来。她每次都喜欢这样吃,这次没加也是一样,荞麦面是过过冷水的,没有能把奶酪化开的那个温度,再说芝士荞麦面是什么东西,这两个词放在一起都哪里不对……
都说做饭最忌讳的就是“俺寻思”,跟空口嚼一片的感觉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吧。照朝撕开浅橙色芝士上包着的塑料膜,咬下一口,又咬下更大的一口,如此反复循环直到把一整片都吞进肚子,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和塑料包装一起丢进垃圾桶。
“来吧,干杯,”把满嘴东西咽下去之后照朝端起马克杯,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下了叉子的、坐在对面的影山说。这杯子是从神奈川那边的住处一起打包寄过来的,两个杯子除了把手旁边用油性记号笔草草写下、用来区分主人的罗马音名字Teruasa和Tobio之外简直一模一样,因为是刚买回来的时候写的,字迹已经有点斑驳了,“奥运加油啊,影山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