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于是钱禾只对孙立道:“人各有财运。谁也攀不得!走吧,咱们抓紧时间赶路才是。天黑前必须赶到。”
说完扬鞭,一队人浩荡奔出朝阳门,径奔八十里外的莲塘镇。
*
这莲塘镇,以莲为业,家家挖有莲塘。此时夏日,正是莲花趋盛之际,钱禾他们一进镇子,顿时就领略到了“荷叶连田田”的水韵风光。
两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等在路边,都是红衫绿裤,扎着总角。
一见钱禾,两人立刻招手:“钱姑姑,你们来啦!”
“大珠、小珠!”钱禾下马,从怀里拿出包酥糖,递给两人,笑道,“怎么知道我们今儿来?”
“娘说的,鸭鸭满九十日,钱姑姑一定来。”
确实,这九十日的嫩鸭,肉厚却嫩,以木炭炙烤,酥香宜口,蘸上甜酱,配上葱丝萝卜丝,裹以薄饼,乃夏日一大美食,京城富户人家,特喜欢这口。
钱禾商队自是要乘时赚上一笔。几经挑选,他们选定周萍家的嫩鸭,这周萍便是大珠、小珠的母亲。
“周姐姐在莲塘么?”钱禾问道。
“嗯,娘在赶鸭,说这样姑姑一到,就能选了。”
说完,引着钱禾一队人拐街转巷,到了自家莲塘。
夕照下,只见一身粗布裤衫的周萍手拿竹竿,正把一群闹鸭往塘边的篱笆圈栏里赶。
见状,孙立立刻带人去帮手。
不一时,群鸭被栏好,周萍这才过来招呼钱禾,请钱禾在柳树下的石桌前坐,从茅屋里端出荷花茶。
“钱小姐,恭喜啊,听说你嫁了个状元郎,将来定是诰命夫人。”周萍笑道,红扑扑的脸上全是欣喜,仿佛涂了晚霞一般。
钱禾脸上笑容一滞,却不好说什么。
周萍守寡多年,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甚是不易,她的祝福是真心的,自己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钱禾喝口茶,看了那两间茅屋一眼,道:“周姐姐,算上这次鸭钱,盖两间房足够了,你想好的话,我有相熟的匠人,请过来,帮你筹画筹画,如何?”
“再等等。”
周萍拢拢额前刘海,望着在塘边同孙立他们玩耍的两个女儿,道,“俩丫头的嫁妆我得攒出来啊,再有五年就该说亲了,没有陪嫁,媒人不登门的。”
“这茅屋还能住,我一个人怎么也好说,她俩的亲事耽搁不得。”
闻言钱禾心里一阵抓挠,父母之为子女计也深也远,可他们自己呢?
周萍很年轻,五年后也不到三十岁,她要一直守着这茅屋过么?
钱禾想着,随即问道:“周姐姐,你可有打算,为你自己?”
“我?守着莲塘就是。”周萍毫不犹豫道,“这莲塘是他留下的,我说什么也得替他守住了。我哪儿也不去,等干不动了,就交给女婿们。”
说着,目光落在莲塘侧岸的一个坟丘上,“他看着我呢。”
她都这么说了,钱禾不好再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周萍似是觉出了什么,笑道:“我好着呢,你别多心。”她压低声音,又道,“镇上也有人劝我,趁年轻再找个,可我觉得他最好。谁也替不了他,我愿意守着他。”
“你以后会明白的。”
钱禾一怔,不是在说她么,怎么忽地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眨眨眼,刚要说什么,孙立走过来,问何时选鸭。
周萍道:“现在!选好了,空一晚肚子,明早过秤装车,正好往回赶。”
等选完,天已黑透,钱禾请众人去镇上的酒家吃饭。
饭后,钱禾他们就在客栈歇宿。
郭老爹带人送周萍母女回来,见钱禾坐在客栈堂下,便过去问她怎么还不睡。
“我看这天不是很好,咱车上可带油布了?”
钱禾说着,看眼窗外,夜黑如漆,一颗星也无,浓郁的水汽漫窗而进,带着淡淡腥味。
“有的,都备着。”郭老爹道,“明早看天,不下雨再装车,若下的话,只能等着。”
怀着担忧,钱禾一夜未得好眠,好在一早起来,并无雨落,只是云层尚厚。
钱禾他们按计划行事,装鸭上车,即刻往回赶。
*
走到半道,钱禾跟商队分开,带着叶茂赶去汪家岭,跟汪婆商议瓜价。
那汪婆执意提价,每斤要加两厘。
钱禾盘算了一下,就算加两厘,依旧有利,可她没有答应。
坐地起价,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能惯着。
“三小姐,咱真不要瓜了?”走出汪婆家,叶茂小声问钱禾。
钱禾为激励商队众人,规定谁人选的鲜物,一经售出,分红时多半个点。
这汪婆瓜,是叶茂采选,一旦丢弃,等于丢了他的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