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1 / 3)

不知是加尔诺的话刺激到了他,还是劳累到了极限,他感觉喉头忽然泛上来一股腥甜。侍卫将剑抵在他后背催促他离开包厢,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眼前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栽倒下去。

他忽然觉得可笑,如果当初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会想要追寻真相吗?

“不要信他的话……”一个微弱的女声轻轻说道。

他循声望去,望见了包厢角落里坐着的女子。她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镶着蕾丝的高领遮住了纤细的脖颈,明明清丽的五官,却涂着过于厚重的□□,显得整张脸病态而憔悴。袖口露出的一截胳膊上满是乌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女子有些慌乱拉了拉袖子,想要遮掩手臂上的伤痕。

她翡翠色的绿眸黯淡无光,像是一块被污泥蒙尘的玉石,蜷曲的黑发像是打了结的海草,无精打采地垂在胸前。她望着付提亚的眼神,像是在濒死的人在向他发出忠告——不要相信加尔诺,否则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不幸。

“快走!”侍卫加重了手中剑尖的力道,他不得已只好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他像苍蝇一样般被赶出了包间。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加尔诺竟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加尔诺根本懒得弄脏自己的手处置他,如果付提亚真的像预言那样带来了灭国之灾,加尔诺恐怕会兴奋得眼冒精光。像他这样蚕食他人痛苦为乐的人,巴不得所有人都陷入苦难的沼泽。

然而劫后余生的付提亚,却不知该将脚步迈向何处。

如果加尔诺说的是真的,他的养父巴德尔骗了他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巴德尔根本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在火刑中救了付提亚,还收留他将他抚养长大,只不过因为他是利尼坦的皇子,是一块绝佳的、用以对抗王族侵略的挡箭牌。

或许出于对亲生骨肉的保护,亦或许出于对天煞之子的忌惮,害怕巫族借助他的力量犯下滔天罪行,让灭国的预言成真——总之,维纳利斯不敢再涉足圣洛哥村,更不敢动巴德尔的族人,也默许了付提亚成为巫族人质的这一事实。

虽然他从未亲口承认,但他心里早已将巴德尔视作了父亲的角色。哪怕对养父心存怀疑,他依旧是付提亚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教会了付提亚打猎,教会他为人处事的原则,带着他游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他曾无数次在猛兽的口中救过他,替他甩开官兵的追捕,在他失落低迷的时候开导他。他对他很严厉,但他依旧是他最坚实的靠山,将他小心保护在身后,没有让他受过一点伤害。

可如果巴德尔对他的保护和照顾,只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让他放下对巫族的戒心呢?对真相毫不知情的他,俨然是个完美的人质。难怪巴德尔不让他学习巫术,这样他就永远没有抵抗的能力,永远只是枚乖巧听话的棋子了。

虽然早有这样的预感,但当真相被加尔诺揭穿后,他的心依旧被狠狠刺伤。

可笑啊,多么可笑,他竟在巴德尔的谎言中活了整整十七年!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巴德尔果然也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他们还要残忍。他给予了他虚假的光明,而如今当这束光幻灭,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原来根本没有光亮。

——从来没有。

“付提亚!”一道喑哑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混小子,你他妈的聋了吗?我在叫你,你听见没有?”

包厢外的走廊只有几扇通风用的小窗,他借着昏暗的光线分辨了半天,才隐约在地面的阴影里看出了人形的轮廓。

……他们怎么把佛格扔到这里了?他不是已经被判了死刑吗?

“你他妈的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之前虽然待你不好,但毕竟我们师徒一场,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不管啊!”佛格急得都破了音,却又怕动静太大引来周围侍卫的注意,只能压着嗓子向他低吼。

他方才没有注意到,走廊里隐约飘散着一股难闻的骚味,靠近佛格趴卧的位置后,那股臭味愈发明显……

短暂的沉默后,付提亚无情地揭穿了这件事情,“师父,你被吓尿了吗?”

“别瞎说,我他妈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付提亚冷睨着他。

“好好好,我认,我认。那猢狲拿刀对着我,刀刃都嵌进我皮肤了,我确实被吓着了,一下子没忍住,就……”佛格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在付提亚面前示弱,“臭小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当时在酒吧喝酒呢,一帮带刀侍卫就冲进来把我围住,逼问我见没见过丘易尼,他们的样子别提多凶神恶煞了。我为求自保,只能向他们说了实话……”

“你怎么知道我是丘易尼?”

“那帮侍卫给看了张画像,我靠,别提跟你多像了,那时我才知道你就是丘易尼。我当时还生气来着,你个死刑犯居然潜藏在我身边那么久,害我差点被冤枉成了帮凶。”

“如果你是被胁迫的,加尔诺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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