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楚时并不能觉察到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绵延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红字》
周日这天,俞乔一早就收拾好准备出门。
早饭都是许阿姨煮好的,方慧敏白天还在家辅导儿子功课,看见俞乔打扮得干净整洁出去,阴阳怪气道:“这一大清早打扮的这么漂亮,不知道还以为是要跟酒吧哪个男人约会去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俞大志不在,继母露出本色,俞乔早就习惯了。她心里装着事,什么都听不进去,甩门就走了。
方慧敏气不顺,舍不得迁怒儿子,就命令方茴:“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在家陪你弟弟写作业,我下午回公司一趟。”
方茴收拾箱子的手一顿,收回袋子里红色的舞蹈服,低声应道:“好。”
打车到曼格华庭,俞乔扫码付完款,恢弘的酒店大厦矗立在眼前。
曼格华庭大酒店本部在美国,五年前在纽约上市,据闻在M市设立分部只是集团老板为了方便情人在故地落脚。
俞乔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是江曼凌晨两点发来的短信:
【明早八点,曼格华庭】
感应门自动为她敞开,大厅奢华安静,带着沉重深厚的古典艺术气息,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芭蕾女皇安娜·巴甫洛娃正在起舞的雕塑,女子优雅华美的舞姿仿佛历史重现,时光回溯到20世纪初俄国彼得堡上演《天鹅之死》那夜。
俞乔怔怔地望着雕塑,像是在透过雕塑见证另一个女子的过去。
她穿着白卫衣,宽松背带裤,头发扎成花苞头,一身青春逼人的打扮与这里富丽堂皇的风格格格不入。
酒店前台露出标准微笑,声音甜美:“您好,女士。”
俞乔回神,低声道:“您好。”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入住酒店需要身份登记,俞乔从小背包里拿出身份证,“我找江曼,这是预约房间号。”
前台看了一眼她的手机,笑容温柔:“哦,江女士已经提前和我们说了,让您到B1馆等她。请您跟我们来。”
“麻烦了。”
B1馆似乎不是普通套房,倒像是画展厅,空间很大,墙上挂的都是欧洲油画,可惜俞乔只认得其中一幅好像叫《维纳斯的诞生》。传说古罗马神话中,天上诸神陷入家庭纷争,儿子割伤父亲,肉掉到海面激出泡沫,维纳斯就从海洋里诞生,也就是那掌管爱、美与性的女神。
“江女士说了,让您在这里等她。”前台将她带到里面,就很周到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俞乔一人,她无聊地东瞅西逛。
江曼是一个舞蹈家,年轻的时候站在国际舞台上拿过金冠,后来退居二线,转行做了演员,名气大噪。
记忆里江曼的身影很少,俞乔三岁的时候,江曼和俞大志离婚,隔了不久她就去国外进修,到后来在舞蹈界崭露头角,她的童年几乎没有母亲存在的记忆。
俞乔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妈妈了,上次见面,还是她初一那年,因为办转学的事。
那时爸爸让她念本校,如果不是江曼坚决地坚持把她转到三中,那她也没有机会考入M市最好的附中来。
俞乔现在很紧张,她不知道一会儿见面是先和妈妈抱一抱,还是先问候。
……问候什么呢?身体好不好?美国天气冷吗?工作是不是很忙很累?还有……有没有像我想念你一样想念我?
风铃声空灵悦耳,方才进门时都未曾发现门边竟挂着一串紫色风铃。
俞乔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视线触及门口,唇边的笑容蓦地凝结。
大理石地面映出女人姣好的身姿,她挽着一个气度沉稳的男人,而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傅蓉。
傅蓉似是一点都不意外看到俞乔,她夹在两个大人之间,亲昵地挽着二人。俊男靓女,像是一家三口来这里家庭聚餐。
江曼瞥了一眼沙发前面容青涩的女孩,对傅时铭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男人点头,傅蓉抱着她父亲的胳膊,甜声道:“好的,江阿姨。”
临走前故意挑衅地回头看了一眼,可俞乔紧紧盯着江曼,根本没注意到她。傅蓉冷哼一声,昂首离去。
俞乔目不转睛地望着江曼,她变了好多,减了短发,飒爽又利落,她有些不认识妈妈了。可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美得令人窒息。
屋内又只剩下两个人,江曼看了看许久不见的女儿,“坐吧。”
“嗯。”
“等很久了?”
“没有。”
母女俩各自坐在对面,场面倒显得不怎么温情。
妈妈真的好美,连点烟的动作都如此迷人。只是她应该是刚从某个典礼大场合下来,还穿着单薄的亮灰色长礼服,露着蝴蝶骨,好看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