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2 / 3)

一闪而逝的怨怒,他看见了;她的衣服很旧、洗得斑驳发白,他也看见了。他稍微思忖了一会,后来干脆也不去想关于眼前这个女孩的事,只是盯着她捡满地的烟头。

就和他的弟弟一样,一个脸孔漂亮、叛逆的孩子,他想。他想到自己的弟弟,转而又有点痛惜。

等她把最后一个烟头也掬到手里,他才终于往旁边挪了一步。他看着她站起来、用力抿了抿嘴唇,拢着手心,把那些烟头全都捧在掌中,不动、也不讲话,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重新别过去。她没有把注意力留在那个男人身上——在她的印象里,除了眼睛,他通身的样貌都很模糊。她正痛苦地想自己待会要去哪里找东西吃;太晚了,好东西都已经被抢走,这意味着她又要挨一顿饿:她对此早已习惯,但她仍无法不觉痛苦。

他的沉默霎时变得很温和。

“好了,回去吧,不早了。”他很淡地交代了两句,“记得不要再乱扔烟头。”

他转过身去,走了;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没动,独自留在黑夜里面,满手烟头,看他:他的眼睛真是亮啊,像镜子一样映照出夜晚雾沉沉的光影。他走了,自然有盛在瓷盅里的热炖肉、灯火通明的欢宴等着他;他会有饭吃,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走了,她的最后一线念想也已浇灭。

他背身以后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告诉她,他明天还会来这里,肯定还会再来。

那她就在这等着他吧,她有些怨毒地想,心里浮起一种狡戾的快感:她想看他动怒——他说的话并不奏效,这个颐指气使的权贵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有意思。噢;她疯了,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想到要拿他取乐——这个念头单是初具雏形,就足以令她哈哈狂笑。她想看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发脾气,一想到他会无计可施、像那些暴怒的蠢货一样教训她,而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猴戏,她简直就要乐得发狂。

于是,她又重新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她没有直接松手;如同夺冠的舞者散播金纸和花瓣,她高扬双臂、把那些烟头抛向空中,再看着它们纷纷坠地。得意洋洋地撒完以后,她又退开几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最后发出一声哂笑,走了。

她难道会听他的?不会,不会——去他妈的,永远都不会。

翌日,她很早就动身,忍着饿赶到学校里,很早就抽完了烟,把烟头扔到原先的地方。随后便爬上楼梯,躲在高处的扶栏旁,开始默默等待:上课的电铃已经敲过了,但她不进教室;她想等他来——她逃课了。逗弄这个素昧的男人,在她看来要比听那种没有任何出路的经文要好得多。

他会来吗?他什么时候来?她迫不及待地想看他来,想看他发现地上那些闹剧一样的烟头。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他。

他走到昨晚的位置,低头看了一会地上的烟头,又走到一旁,在庭院里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她站在楼上,只从墙角后露出一双眼睛。从那个高度,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头顶:他鼻梁很高,面颅窄而瘦,已经谢顶,只有两鬓有几绺稀疏的灰白头发——这个严肃的老家伙,应该已经被自己给气死了,所以干脆坐在一边等她;她这样想,就哼着小曲,笑嘻嘻地踱下楼。

他听到上空的脚步声,抬眼一看,又是她,挂着洋洋得意的笑脸,把一根发带挂在手指上摇来晃去。

她一下楼就看到他了:他靠在椅背上,被凉伞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微微蹙眉,眼神有点惊讶。

他站起身去盯着她,又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巴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他跟前,用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搜寻,想找到一丝隐忍不发的痕迹——她的打算扑了个空,没有;他不很高兴,但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像只被激怒的猴子。

他记得她:他观察过那些烟头,每天都是十根,不多不少,无论是数目还是烟头出现的时间,都是那么有规律;今天早上烟头变成了二十只,他想她来过——不仅把昨天的那些又重新扔到了地上,而且又站在那里抽了一次。

“现在是上午十点,你难道不用上课?”他垂眼俯看她,神色有点不耐烦。

“不上课,我出来了——没意思。”她应着,等对方做出她所期待的反应。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像这样抽烟、在院子里乱扔烟头?”

“说不定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皱眉,冷冷地问。

“Es''meralda Bellanger.(艾斯美拉达·柏兰嘉)”

她在报出姓名时提着嗓子,把自己的声音装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语调里带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

“好吧,柏兰嘉小姐,这种玩笑对你而言有点太过恶劣了——我打算通知你的父母来学校一趟。”

不料,她听到这里,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来呀——不要等下次,现在就通知他们。”她逼视着他,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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