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书。”萧况逢回身。
“今日之事还望萧将军不要外传。”
“我知道。”
薛钊放下心,“至于将军之前问过薛某的提亲一事,我会问过自家小女,但也还望萧将军再三考虑。将军尚且年轻,将来大有所为,但与我家小女并非就是良配。”
“薛大人,”萧况逢面色认真,“萧某并非意气用事。”
薛钊的面色不大好看,神色微冷,“既然如此,那薛某也不再说什么了,来人,送萧将军回府。”
*
另一边。
薛云妙并不知晓父亲与萧况逢之间的事,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梦中回溯着过去的纷纷扰扰,总是会记起萧况逢临死前呼唤着她名字的场面,那些呢喃就好似针尖扎在她的心口处。
一下,又一下,疼得不敢喘息。
她一生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即便是圣上赐婚让她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也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但在人生的最后,却做出了自己从未想过的大胆行径: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夫君。
这是她最出格,也最后悔的一件事。
若是她再看得明白一点,没有那么蠢到任由萧玉堂哄骗,也许……薛家和萧况逢都不会死了。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如今既然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何不好好把握。她尚有数百日去阻止灾祸的发生,那在这数百日里,就能有无数机会阻止萧玉堂动手。
即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拼死护住薛家,护住萧况逢。
翌日清晨,薛云妙终于从昏迷中苏醒。她睁开眼,一位青衣少女守在榻下。
“春鸢……”她的声音尚且有些嘶哑。
春鸢睡得很浅,一听到声迷迷糊糊地醒来,对上薛云妙的目光,呆了两瞬。
“小姐!您终于醒了!”她弹起来,“我这就去叫老爷和夫人!”
屋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双华服夫妻紧着步子冲到榻边。看到他们脸上的担忧与沧桑,薛云妙喉咙一哽,泪水便如决堤般无法遏制。
妇人赵氏过来抱住她,两只手轻轻颤抖着,“荔娘可还有哪里疼吗?”
听到熟悉的乳名,薛云妙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她尚未出生时,娘亲最爱吃的便是荔枝,可荔枝珍贵,便是皇亲国戚也极少吃得,娘亲便给她取了乳名荔娘,视之可贵。
“娘…”她哑声,用力攥着妇人的衣衫。
薛家籍没后,她化作鬼魂,眼睁睁看着娘亲日渐消瘦,最终郁郁而终。她始终记得娘亲临死时,都在一声声地唤着她的乳名,抱着她的旧衣冠哭得声泪俱下。
她心中又恨,又痛,恨自己枉顾性命不忠不孝,痛不得化作人形抚慰娘亲。
可如今怀中热烘烘的,是娘亲最温暖柔软的体温。
她不敢表露出过多的悲伤,担心惹得父母忧虑,只能用动作紧紧地,更紧一些去抱住亲人。
“荔娘可是哪里还疼,爹爹去叫大夫来。”薛钊蹙着好看的长眉,轻声询问道。
薛云妙抬起头,看向父亲那张儒雅沉稳的面容。
“爹爹……”
她最敬重的爹爹,如今安然无恙地站在跟前,薛云妙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重生,并非虚幻。
她坐起来,有些滑稽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摇摇头,“爹爹,我没事,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对了,哥哥们呢?”
她注意到爹爹的身后只有春鸢,心中想起前世两位兄长的结局,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你大哥在书院呢,已经派下人去通知了,马上就能赶回来。”
“那二哥呢?”
“他……”
父亲冷哼一声,面色不悦,“谁知道那小子去哪鬼混了!成日不见踪影,连妹妹病了也不回来瞧一眼!”
看父亲这生气的模样,薛云妙反倒安心了。
她又哭又笑地,“爹爹,许是二哥忙呢,我身体没有大碍的。”
“就是你这妹妹惯得他无法无天了。”
“好了别说了。”娘亲开口,“女儿还病着呢,你少说些。想吃些什么,娘亲去给你做。”
“娘亲做的我都喜欢吃。”
她抱住妇人的胳膊,同时心中也更加笃定了要护住薛家的念头。
若她记得没错,现在这个时候恰好是她与萧况逢成婚三个月前,再过不久,圣上就会赐婚。上一世她没有任何反抗便嫁给了对方,以至招来萧玉堂的算计,那这一世她还要顺应圣命吗?
薛云妙心中思忖。
这时,屋外传来张管家的声音:“老爷,萧玉堂萧大人求见。”
听见“萧玉堂”三字,薛云妙的脸色霎然一白。
“让他到书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