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穿着脏乱,但她仍是一眼认出来送菜郎是李宛童。
本该远在京城的人却出现在金陵,还乔装打扮成这副模样进姚府,若说目的单纯自是不可能。
更关键的是,能调动李宛童的人,只有萧况逢。
薛云妙沉下目光。
萧况逢也在金陵城内吗?
……
是夜。
更深露重,街巷僻静。
更夫敲着梆子穿过巷口,脚下忽的一停,听见巷深处传来奇怪声音。他提着幽暗的油灯往那边走,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走到最里头,却被围墙挡住去向。
是条死路。
“怪了,刚刚还听到脚步声……”
更夫挠挠脑袋,当是自己困过头了,摇头晃脑地走出巷子。
围墙的另一边。
李宛童轻轻呼了口气,埋怨地看向粗制滥造的靴子。
金陵城八街九陌,各坊间的巷道贯穿重叠。正值宵禁时间内,街上静谧无声,不见火树银花,只有一汪漆黑平静的深谭,偶有石子跌落惊起水花。
李宛童飞檐走壁,从屋顶高处悄声行过。
直到进了教坊,停在一房屋顶上,紧接手攀住檐角往下一荡,踹开窗户轻盈跃进屋内。
风顺着他的动作鱼贯而入,搅起轻薄的纱帘。
屋内刚有客人走,还弥漫着熏臭的酒味,一小厮正在清扫桌上剩余的菜肴,听见有人开窗也没有异动,安安静静地收拾着酒壶。
李宛童三两步走过去。
噗通一下跪地。
“大人。”
“小厮”终于停下动作,拾起旁边的布擦了擦手,走出纱帘。
蜷曲柔滑的黑发用布条随意绑成了高马尾,并不齐整,鬓边碎发凌乱地散着,但一张脸却极为普通,与周身的锐利气息截然不符。
正是戴了□□的萧况逢。
“找到东西了吗?”
李宛童摇头。
从来金陵已过去七日了,李宛童每日以送菜郎的身份与姚府来往,但机会还是太少。姚徵警惕心太高,根本不许人靠近书房,夜里又守卫森严,潜入难度极大。
“不过。”李宛童瞟向自家大人,“我今天遇着薛家的马车了。听说是老夫人病重,所以派了人回来照看。”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况逢的表情,“有薛二公子,还有薛小姐。”
萧况逢一派平静,“我知道。”
李宛童奇了。
自家爷怎么什么都晓得,跟个江湖百晓生似的。
“我瞧姚徵对这薛家还挺敬重,是不是能求薛小姐相助,进一趟姚府?”
萧况逢凉凉瞥他一眼,李宛童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偃旗息鼓。
“此行不要与薛家扯上关系。”
他说罢,抽出一张纸递给对方,“这上面的人,去查清楚。”
都是他这几日在教坊司见过的,与姚远汀来往密切之人。
姚徵深居简出,面上能查到的与他来往的都是文人墨客。查他,不如查姚远汀更有效。
再者,萧况逢是异瞳,出入哪里都不方便,被姚徵见到容易露馅。待在教坊司里反而不会招来注目,旁人只会将他当做命途多舛的可怜人。
李宛童收了纸。
这时外面有人喊着“成七”,是萧况逢在教坊司的假名。
他朝李宛童摆手,等对方从窗柩原路返回离开,将桌上的碗筷垒成一叠端了出去。
教坊女司乐正到处找着成七,就见他从其中一个屋子出来。人高马大的,手里稳稳端着一摞碗筷。
“一个屋子收拾那么久,”她一脸没好气,甩着帕子,“去,把窖子里的秋露白给倒数第二间屋子送去。”
萧况逢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抱着东西下楼去。
司乐瞧着他的背影,啧了下。
长得一般,眼睛又是个毁了的。若不是见他听话又能干,她才不乐意留这么个晦气东西在坊里。
萧况逢将秋露白送进厢房,很快便退身出来。
经过后院时,看到几个小厮正在搬一件屏风,二话不说上前去帮忙。
小厮们纷纷道谢。这屏风价值连城又沉得要死,他们正苦恼着如何才能平平安安搬过去,幸好有成七在,可省事多了。
“屏风要送往哪里?”萧况逢问。
“到悦仙宫放下就行。”
其中一个小厮揉着酸胀的胳膊,说道:“明儿有位贵客来,咱过会儿还得再搬几样东西把悦仙宫布置布置,成七,你要是没活干帮我们一块吧。”
萧况逢不动声色:“好。”
搬东西时,他若无其事地问了贵客的来历。
几个小厮也不清楚,都是司乐让他们干活才过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