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门子贵客,多大的贵客,这他们就没资格问了。不过其中有个听见了司乐叮嘱俳长,说贵客是千里舟车劳顿到的金陵。
所以猜是京城来的。
毕竟比金陵还贵气,又相距千里之远的,那就只剩京城了。
京城来的客人……
萧况逢思忖。
这个时间来的,会是谁呢?
*
翌日清晨。
薛云妙屋内,春鸢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两只手绞在一块,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真的要穿这身吗?要是被人瞧见怎么办?”
薛云妙对着铜镜整理身上的圆领袍,一面把两侧掉下来的头发卷进发髻里,一面道:“无妨,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是很快,谁知要多久。
春鸢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好,而且小姐这副样貌,女扮男装也不像啊。
显然薛云妙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苦恼思索,随即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个面具。戴上面具后,虽然看身子板还是不像,但好歹认不出她是谁了。
“哥哥来寻就说我去礼佛了。”
薛云妙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白日的金陵车水马龙,闹声轰轰。
薛云妙一路捂着方相氏面具,在周遭人的怪异目光下穿过小巷,直直往某个地方去。
她停在了姚府前。
姚府在最繁华地段,人来人往不少。薛云妙转身找了个对面的茶摊坐下。
小二端着壶上来,边打量着她那古怪的面具,边问道:“这位……公子,您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不过我问你一件事,答得好了就把这钱给你。”薛云妙放下一锭银子。
小二顿时来精神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能赚钱就行。
“公子您问!小的绝对什么都说!”
她指着姚府大门,道:“这每天都会来个送菜郎,你可见过?”
“你说那个穷鬼啊?见过,每天都到我这边来讨水喝,还不肯给钱呢。”
薛云妙:“那他一般何时过来?”
“申时左右吧,估摸着也快到了。”
薛云妙满意这答案,将银子给了小二。
她喝着茶计算时间,不出所料,一炷香后果然看到了李宛童抬着两筐菜慢慢悠悠过来。
只见他从侧门进了姚府,几盏茶的功夫后便出来了。
薛云妙当即放下茶盏,起身,走到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数铜板的送菜郎跟前。
“谁啊,别挡我太阳。”
李宛童跟个地痞流氓似的蹲在地上,手遮住光抬头,对上一张狰狞的方相氏面具。
薛云妙摘下面具:“李公子,许久不见。”
李宛童:“…………”
李宛童想过自己会遇上薛云妙,可没想到不是意外,不是凑巧,而是被人专门蹲点逮住了。
这多丢脸啊!
他当即蒙住头,摆手。“认错了认错了,俺不认识你。”
薛云妙怎么可能信。
李宛童哎呀一声,欲哭无泪:“薛小姐我就是闲着无聊在这送送菜,您别问了。”
“闲着无聊,从京城跑到金陵来送菜?”
“我,我体力比较旺盛啊。”
薛云妙抱着胳膊,一脸“你继续给我编”的表情看着他。
李宛童捂住脸,“您真别问了,我还想活命呢。”
她也不想逼得太紧,叹气。
“那你告诉我,萧大人是否在金陵城内。”
李宛童闭紧嘴巴。
“李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春景酒楼骗我一事?”
“……”
他就知道她要旧事重提!
虽然很无助,但他太理亏了,又没有骨气冲着薛云妙张牙舞爪,只能憋屈道:“…在……”
果然如此。
“可否带我去见他?”
“这不行。”他立马回绝,“大人现在在的地方你不能去,因为他,他现在在教坊司!”
“当小厮。”
薛云妙:?
最终李宛童还是带着薛云妙到了教坊司前。原因很简单,他最近丢了钱袋子,有那么一点缺钱,而薛云妙说不仅给他银子,还会给他买双耐穿的鞋子。
他一忍再忍,最后还是伏在了钱财的诱惑下。
“不过我要再三申明,你不准告诉大人是我带你来的。”
“好。”
薛云妙答应地爽快。
与李宛童约法三章后,她转身往里走。
前世循规蹈矩,如履薄冰,没想到今生还有进教坊司的一天,薛云妙觉得自己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坊内花香与酒香浓郁,台上正有舞伎伴着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