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声绘色,端起水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这‘口条先生’撕毁了每个话本先生家里所有编排你和宁安侯艳情的文章,还挨家挨户留下了一根从中间切花的猪口条,作为给各位先生的见面礼。”
绾月奇怪道:“莫不是父亲知晓这件事,出手阻拦的?”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姜家大小姐天天被外头的人说闲话,的确有些不妥。姜正熙定会介意。
“父亲才非是那等老古板,”姜亭咧嘴一笑,摆了摆手,贴近绾月耳边幽幽道,“他老人家写的话本子在长安城可有名了。”
绾月瞪大了眼睛:“此话怎讲?”
姜亭笑嘻嘻道:“当年父亲被休之时,京中那一带说书先生也这般编排,爹爹嫌他们写的不精彩,特意造了个笔名,自己写!”
故意没提起柳氏姓名,怕绾月听了伤心。
小少年悄声道:“那本最出名吧《俏娘子怒休状元郎》阿姐一定听过吧?那就是咱们爹爹写的……”
“啊?!”
绾月十分震惊,无论听阿娘讲起的姜正熙,还是来姜府后她自己亲身接触的姜正熙,左看右看都是一张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竟然如此!
还会写话本?
可能这就是放下了一段感情,所以才能坦然面对吧。绾月托着腮,一时感受到了父亲阅尽千帆的心境。
姜亭然不住问道:“阿姐再猜猜?”
绾月:“既然不是父亲,那便就只有萧瑯了。”
她想起先前萧瑯身着白衣,脸带鎏金面具张扬出现在姜府的模样。这人的“闭门思过”怕只是个幌子吧?
可是侯爷不是说要造势吗,既是造势,留着那些话本岂非更好?
姜亭道:“不错,也只有萧哥哥才敢做这件事。但这种事一般是用不着他自己出手的,一般都是他身边那个叫伍一的来做。”
“萧哥哥只派他撕了和你有关的话本,先前那些孙小姐李小姐的理都没理呢!”姜亭说的口干舌燥,又给自己倒了盏茶。
“阿姐,这一遭下来,京中真没有哪个女子有你的风头盛了。”
萧瑯待阿姐如此特殊,坊中百姓便又开始引论纷纷。
人啊,就是越禁锢什么越想去干什么。这纸上不让说,就口口相传起来了。
姜亭:“那日你们同乘一辆马车从白虎门到姜府,有过路百姓撞见了你下车时的样子,说你对侯爷态度冷淡,极为疏远,定是他惹了你。”
“我哪有如此失礼……”
绾月震惊于京中百姓惊人的想象力。当日,她不过是下车时没搭他的手臂,搭了府中一个小厮的罢了。不过一点小事,怎就能被传成那般,分明是分吗牛不相及的事。
“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当初就是心疼你这才劝你慎重答应萧哥哥,”姜亭说着叹了一口气。
又道:“如今这势是造成了,只是即便是萧哥哥给人家送口条不留名,此事也很快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萧哥哥从前军功显赫,回京后想借此让他翻不了身的大有人在。天子拗不过老臣,点头又给他添了半月的禁闭。”
姜亭摇了摇头,替萧瑯叹息道:“只怕下次萧哥哥能出来走动非得是太后寿辰,皇上高兴了才能网开一面了。”
绾月捏了捏手指:“他大可不必这样做的……”
明明只要任由京中的好事者编排她就好了,为何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将风言风语尽量往自己身上引呢?他不是最冷血自私吗?
*
夜宴,姜府一家人齐齐聚在一起。姜正熙见女儿,眼下乌青,脸色也不甚好。丞相大人先前便觉得宝贝女儿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虽说绾月这性子本就是安静,像是上巳节这般日子寻常小姑娘都迫不及待想出门的日子,绾月竟也愿待在家中。
他本以为是小姑娘畏生,不愿多出门走动,现在见绾月这副模样,更笃定她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再看姜亭,也是不敢看自己,怎么看怎么可疑。
可直至用饭结束一双儿女也未曾跟他和盘托出。姜丞相终于忍不住开口:“月儿,为父见你气色不好,是近来未休息好?”
杨氏闻言心里一跳,也看向绾月。绾月本是要退下,听了姜父的话只得迈着莲步又回来。
“劳父亲记挂,绾月一切都好。”
姜正熙看了绾月一眼,摇摇头:“听照顾你的小丫鬟说你常在心月斋待到半夜,这是为何?”
被点名的花奴低着头,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
绾月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哪里是在官场浮沉半生的老狐狸的对手。姜正熙几句话便将事情全都套出来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姜丞相,拍桌震怒道:“这是胡闹!”
绾月单薄瘦削的肩膀一抖,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姜亭见父亲如此生气,急忙凑上前去,又是给姜正熙倒水,又是替他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