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中,闭门反思。
顾清禹这人对柳夕熏从来都是鼓励与支持,杜鹃也一样。
可柳夕熏此刻需要的却是一些像样的意见与点拨。
方才那两位公子哥儿,话虽难听,可说得在理。
不过她还想再问问一人的意见。
镇国侯世子。
他最是懂香,或许能给些建议。
柳夕熏将他约到茶楼,又点了一壶径山茶和一壶岩茶。
这次茶楼的茶具也换了,上次还是天青色的汝瓷茶杯,这次竟换成了雪白的定窑茶盏。
岩茶的茶汤软香甜糯,红色清亮的茶汤,也只有这甜白的定窑茶盏方能衬托得出。
为显诚意,柳夕熏特地早到了一会儿。
一边品着岩茶,一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猜测他们有怎样的故事。
柳夕熏从来不知道,原来岩茶如此有滋味,醇厚的烟熏感,入口浓厚回甘。
等了许久,世子终于到了,见柳夕熏已在此等候,世子忙不好意思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让柳娘子等起我了。”
“是我早到,左右无事,索性早到一些,品品茶,看看行人。”柳夕熏微微一笑回报世子的客气。
世子坐下倒了一壶径山茶,品了一口说道:“没想到柳娘子对品茶也有些研究,这径山茶色泽绿翠,香气清雅馥郁,滋味鲜嫩,实属好茶。”
柳夕熏笑道:“世子过奖了,我乃是江南人,从前常喝径山茶,只是品质不如这里的好罢了。”
“今日我倒更喜欢岩茶的烟熏感,厚重。”柳夕熏抿了一口红亮的茶汤,补充道。
“柳娘子今日看起来倒是有些伤怀,像是思乡。不过娘子特地约我前来,是否是为了新香一事?”世子见寒暄得差不多了,便直言了。
柳夕熏略有些尴尬:“世子英明。”
“既然世子快人快语,我也不多遮掩了,请世子指点一番。”
她从未单独约过男子,有些局促。不过世子是个敞亮人,柳夕熏只是略有些尴尬,而后便也释然了。
有话直说便是了。
“那我便不隐瞒了。”世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出实情。
柳夕熏作为女子制香,在香行中本就不易出头。总是有许多男子都是看不起女子制香的。文人都讲究风骨二字,可女子,在男子眼里,有何风骨可言?柳夕熏本在制香大赛上颇得人瞩目,不管是流言也好,还是制出的香也好,还是那一日在王府中的所作所为,虽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但至少也让许多人改变了对女子制香的刻板印象,愿意支持柳夕熏了。
可获得的关注越多,就证明,柳夕熏制出新香时的关注度就越多。
此次百草香,许多关注制香大赛的人都到香行去捧场了,可这便是灾难的开始。
许多人在香行门口闻到味儿就不满意,向香行确定是柳夕熏新制的百草香之后便失望拂袖而去。一些人不信邪买了品香回去赏闻,却更加失望了。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众多失望汇集到一起,就变成了小范围的文人再一次对柳夕熏的口诛笔伐。
世子虽然有心想帮柳夕熏说说话,可此次的新香实在太过于差劲,世子自己也品不下去。他就算是想开口维护,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众人又想起柳夕熏不会制香的那个传言,心中又起了疑虑。
少部分愿意相信柳夕熏的人,也只能失望地猜测,是否是江郎才尽。
世子说完一切,郑重地问道:“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是如何制这品香的?”
柳夕熏也有些羞愧,自己的确是有些敷衍,亏心地说道:“只是觉得一切了结,许久没有在香行制香了,便就制了这方香。原本是想还原艾草的味道,可又觉得单薄,便又加了其他的香料调和。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世子闻言有些诧异,也不打算口下留情,直言道:“你可知,这艾草四处都有,药用也是常用,何须专门制香品闻?你此次制香竟如此草率,真真是愧对大家的期待了。”
柳夕熏闻言垂眸,心中也充满愧疚,怯怯地说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世子见柳夕熏这副模样,倒是也不忍心苛责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据我猜测,你大概是太过于安逸了。一切事情都了结了,心中没了上进心,便敷衍大意了起来。”
柳夕熏听到世子所说,仔细回想了下。
自己在大仇得报以后,除了那日想着制香为二皇子献上一份给官家的寿礼,便没有其他制香的灵感了。
好像……
柳夕熏更在意的是歇息与平复。
为何会想起艾草香呢?
好像也是因为想起与顾清禹一同躲在艾草田中的情形了。
只是再无制雨霁香那种精益求精都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