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烟雨在惊天动地的狂呼声中找回了一点判断的能力。
她跪得膝盖发疼,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目光散在雪白的裙摆上,逼自己理出思绪。
现在时间刚过十二点,她被人迷晕抓来这整整睡了三个半小时,公冶就算察觉到人不见了,她手机没带,定位全无,一时间估计很难摸准她的去向。
再者,带了手机又如何,衣服都给他们从里到外地换了,一部手机处置起来自然易如反掌。
获得外界援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目前只能靠自己。
十八只怪兽雕塑姿势各异,张牙舞爪,凶相毕绽,墙壁砖缝密不透风,衔珠喷雷的双头龙绕梁而下,铁爪上捧着逼真的火焰,若说这里是个私下拍卖场也太过牵强,“地下金宫”更适合形容它。
她是来到了一座噬人的墓穴啊。
邓烟雨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待狂热的声潮退去,四周的啜泣声越发明显,有好几个女孩哭个没完,嗓子都哭哑了。
不难判断,这些女孩应该是灯港近期连环失踪案的失踪者。
曾以为远离病墟县即可万无一失,她错了。原来死神垂下镰刀,正是为了勾中他们这些普通渺小的人。
邓烟雨六神无主,但经历多次被美食家袭击,丰富的“遇害”经验反倒让她镇定许多,然而隔壁笼子里一声声无望的哭叫非磋磨得她紧张。
她也不想死,却哭不出来。等到那一副副利齿朝自己张开时,她难以保证还能像现在这样听天由命地认栽。
“拍卖开始后,我会报出每件拍品的起拍价,凡响应该价的朋友,请高举您手中的号牌或口头报价以示应价,当场上出现两位……”
中央吊装大屏实时切换着画面,底下在循规蹈矩地讲解活动流程,邓烟雨看了看身上,在自己腰侧发现了一个号码——58。
也就是说,她是最后的拍品么?
“若得各位一致决议,要求拍品参与游戏环节,争夺金丝雀的位置,请在游戏开始前及时为您心仪的雏鸟下注,以免错失一本万利的良机。”
邓烟雨把毫无规则可言的规则琢磨到耳朵里,暗嘲自己这条命已经被孤注在那堆筹码里了,至于金丝雀是何意……她疑惑地抬头搜寻,目光很快锁定在斜前方的看台上。
一顶仿古的鎏金笼子静静孤悬,华冠丽服的美食家簇拥左右,金笼里也关着一个女孩,她身穿鲜红如血的晚礼服,褐色长发精心绾起,趴在羽毛装饰的软枕上懒洋洋伸手,接过一名美食家手里的紫葡萄,神情始终泰然自若。
她身后有一幅巨大壁画,色彩冲突剥离,仿佛一桶油彩随手揉在了墙上。
邓烟雨看着她满不在乎和食人魔厮混在一起,眼中透出不可思议。
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太割裂了。
“那么,晚宴正式开始,请上我们今晚的第一件拍品——”
拍卖师话音未落,离邓烟雨不远的一顶铁笼子咔嚓一声转动顶心的齿轮,锁链轰落,笼子骤然下坠,里面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懵了,随着急坠发出尖厉一声:“啊啊啊——!!”
鸟笼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笔直降落,在迫近地面小半丈的距离停住,西服笔挺的男仆走上台,解锁笼门,女孩惊魂未定地瘫着,迟迟站不起来。
男仆弯身,将女孩小心拉出来,她连挣扎也做不到,软着腿,被气息柔和的男仆体贴地扶住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修长,戴着白手套。
“拍还是玩,看各位的。”这里不纠结繁文缛节,拍卖师问得直截了当。
大伙仔细打量女孩。她生得弱不禁风,单薄修身的衣裙应当极能显出体态起伏,套在她身上却呈直线下滑,令人乏味。
不过皮肤状态是真得好,白里透粉,发抖害怕时更添颜色了。
等了半刻,见无人举牌喊“玩”,拍卖师心领神会地说:“起标价五万。”
“六万。”“七万。”
屏幕随即更换画面,放出举牌的美食家买主。
“十万。”
“二十。”
“有人要出二十一万吗?”
“二十万一次——”
“五十!”
邓烟雨听着犹在哄抬的报价,波澜不掀的心池终于犯起狂风骤雨。
在美食家眼里,她们是摆在展示柜上明码标价的商品,所谓的尊严与人权从来不存在,艺术品才是能够赐予她们的至高无上的美称,而无论抬出多么惊人的身价,她们本质上等同玩物,最终只会沦为一碗野性爆发下的残羹。
怪物喜欢珍珠散发的光芒,也钟爱珍珠捏碎在手里的绝妙触感。
邓烟雨无能为力地背靠栏杆,抑制不住的慌乱从喘息中溢出。她瞥见过那女孩腰侧的号码,明明记得是30号。
难道不是从1号开始吗,顺序是打乱的?
未知的恐惧渗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