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之亡故的七哥又是小侯爷,一家子都靠周氏给生计,人在屋檐下,不敢落下分毫口舌叫人诟病。
这不,三房那边的弄月院儿烛火未熄,主母王氏在寝卧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同自家丈夫季远森发牢骚,犯嘀咕道:“这些日六娘她们在灵堂日日跪守,八娘才九岁,哪吃得消,我瞧着俩孩子都瘦了一大圈儿。”
季远森不想听这些,翻身背对着她,道:“待七郎下葬之后,她们就不用跪了。”
王氏撇嘴,不满道:“都是一样的骨肉,你不心疼她们,我可心疼得紧。”又道,“这么长的时日,若是把她们熬出个好歹来,我找谁哭理去?”
季远森不耐烦道:“你莫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事,七郎病故,二房那边乱糟糟的,若是被迁怒,也是自讨苦吃。”
王氏冷哼一声,平日周氏强势,把几房人压得喘不过气,早就满腹牢骚,阴阳怪气道:“七郎病故又怨不得我们,自己不知节制,死在通房的床……”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季远森狠狠地掐了一把。
王氏吃痛,懊恼道:“你掐我作甚?”
季远森提醒道:“家丑不可外扬,切莫乱说。”
王氏闭嘴不语。
妇人到底喜欢唠家长里短,她又睡不着觉,索性同自家男人议起二房那边的作为,打抱不平道:“以我之见,二嫂着实过分了些,明家未过门的姑娘在娘家守望门寡便罢了,偏要把人讨过来,把事做得太绝。
“虽说明家不及侯府门楣,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官家娘子,若是在娘家守望门寡,日后有合适的郎君二嫁,也算是条出路。而今过府,以二嫂的性子,只怕是没什么盼头了。
“这事若落到我的头上,指不定怎么闹腾,好好的一个闺女被活生生地折了,都是做爹娘的,她的七郎是人,明家的闺女就不是人了?
“只怕外头不知怎么议论我们季家呢,仗势欺人,不给人留活路。”
听她念叨,季远森虽也觉得这事做得不地道,还是不想惹事,“你莫要碎嘴招人厌。”
王氏冷哼一声,嫌弃道:“郎君就是太窝囊,仰人鼻息惯了。”
季远森理直气壮道:“有这么大的树遮阴,我何苦还要出去瞎折腾吃苦头?”顿了顿,“季家祖辈这般殚精竭虑,不就是为了后辈能得庇护吗?”
王氏一时被噎得无语。
季远森不想跟她唠,闭目道:“睡觉。”
王氏哪里睡得着,又道:“七郎故了,四郎进京来,只怕侯府的爵位,多半会落到他的头上。”
此话一出,季远森忽地睁开眼睛。
王氏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四郎是庶长子,从小被丢在江宁,是什么性情我们也不清楚,你不考虑自己,总得为底下的五郎和八郎他们考虑,毕竟以后季家的前程掌握在四郎手里。”
季远森沉默了许久,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二哥会把爵位传给四郎?”
王氏愣住。
季远森:“二嫂那性子,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四房跟二房一母同胞,若二嫂从四房那里过继一个子嗣,爵位不就后继有人了吗?”
王氏:“……”
她竟忘了这茬儿。
季远森提醒她道:“莫要妄自揣测,若是得罪了人,里外都不讨好,明白吗?”
王氏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温顺道:“郎君说得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季远森:“睡觉。”
翌日晨钟声响,陆续有人过来换班。
明容守了一夜,着实吃不消。
张氏心疼地搀扶她起身,她站不稳往下坠,张氏忙扶住她的腰身,明容稳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长房那边的季二郎过来,着一袭白衣,生得文质彬彬,他同季玉书客气道:“四郎且去歇着罢,我来看着。”
季玉书应声是。
季二郎又对明容道:“弟妹也去歇着,晚些时候过来也无妨。”
明容朝他行了一礼,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灵堂。
外头仍旧黑漆漆的,沉香院的婢女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
空气冷冽清新,洗去了灵堂里的香烛气息,明容由张氏搀着回沉香院。
昨晚膳食用得少,她有些饿了,荷月提前备了早食,明容回去后先用了早食,而后才梳洗去小憩。
在灵堂里守了一整晚,身上残留着浓重的香烛味儿,她也懒得换洗,就是要被香烛腌入味儿才好,显得虔诚。
心里头惦记着事,也不敢睡得太沉。
仅仅只睡了一个时辰,明容便起了。
张氏进屋来伺候她穿衣,说道:“娘子昨晚一宿没睡,再歇会儿也无妨。”
明容下床道:“我初来乍到,不清楚府里的情形,还是周全着些好,省得落下诟病,让人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