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艰门位于长安之南,现在是重修的。
前朝厉帝死前将长安焚作一炬,大梁建国后长安历经三代帝王修筑才恢复都城的繁华锦茂。
后为表国朝兴盛得益于天下供养,警醒陆氏历代帝王莫忘万民之艰,将南边靠近田顷之门命名为思艰门,并立下三年办一次饷春大典的规矩。
而每逢这一年的二月二,阙下与百官同庆的踏青之礼,便不再是简单庆祝,它其实更像是个预兆:提醒庙堂之上的各位大人们,该动起来干活了。
此时此刻,思艰门外人头攒动,百官聚集在门道两侧,晋王陆嘉延站在百官前面,身形挺拔板正,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盯着思艰门内。
礼部侍郎庾翻是最早来的一批人之一,他已在思艰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眼见日已高起,思艰门内外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南郊外踏春击鞠的人第一轮都快玩尽兴了,他们这些身负要职的人,却还在城门口站着,心中难免愤懑不平。
“太子殿下未免也太惫懒了些,辰时已至,殿下却还未到此,若是有事不能至,也该让东宫侍者传句话。”
站在庾翻身后的人紧跟着也开了口,“就是,晋王殿下一早就来了,太子殿下承了圣谕反倒还未动身。”
群臣接连小声地嘀咕了起来,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晋王身上,他一样站了个把时辰,但依旧身姿挺拔。
晋王听清了身后的窃窃私语,眼中难掩得意神色。
这得意在看到思艰门内的那抹身影时放大起来,紫衣小童臂弯里挂着一篮火红色的凤凰花,在人群中颇为醒目,晋王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一点点弯起来。
太子已经喝下了那壶掺了料的酒,到时百官见证太子在饷春大典前的预礼上秽污民女,圣人必然震怒,要是那女子又受屈而死,他就不信那摇摇欲坠的储君之位,陆嘉芩还能坐得安稳!
群臣喋喋不休的声音有些大了,陆嘉延余光瞥见王中书面色越发阴沉,见好就收,赶在他开口呵斥群臣前出了声。
“覆泽,”晋王斜眼觑向庾翻,“不得妄议储君,东宫勤政,这些日子政务又多,太子殿下难免疲累,且如今时辰未至,又算不得来迟。”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辆四角缀着白鹤铃的马车缓缓驶来,驱马的宫人小心掀开青布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紫金冠,圆领袍,舒眉朗目,鼻若悬胆,薄唇殷红。
车厢角落放着贵人漱洗的阔口方壶,底部盛着一汪略显浑浊的水液,酒气不时飘散出,宫人轻轻抽了抽鼻子,似乎是三勒浆的味道。
陆嘉芩走下马车,神色淡漠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群臣霎时间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就连晋王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反应过来大觉耻辱,可陆嘉芩已经走了过来,他刚刚才说完“不得妄议储君”,此时再跃前,就太过醒目了。
母妃说得果然不错,太子那张和皇后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太讨便宜了!
哪怕宫中众人甚至父皇自己都怀疑陆嘉芩不是皇室血脉,她当初也照样得封太子!
若不是近两年父皇清醒了些没再念着那裴氏,他还不敢对太子下手。
“劳诸位久等,”陆嘉芩并未刻意遮掩面上疲色,“这两日圣人身染风寒,圣躬违和,踏青之礼交由孤来主持,人可来齐了?”
晋王敛住心中嫉恨,上前朗声笑道:“都来齐了,庾侍郎寅正便到了思艰门,协助弟弟清点官务,二兄且放心。”
陆嘉芩敷衍地点了点头,晋王在人前立的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人设,借此笼络了不少朝臣,后面被扒出私设刑堂供养逃犯替自己杀人的那些脏事后,被庾翻这个毒唯回踩得可厉害了。
原文那个大傻叉男主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拿到了晋王手中花重金构建起来的情报机构。
“那便很好,孤会在父皇面前仔细为你请功的,也盼着父皇念在你的面子上,解了对赵王的申斥,”陆嘉芩嘴角挑起笑,“毕竟你们是一母同胞,也免得贵妃忧心。”
她打击完晋王,心满意足地转过了头,再朝着晋王身后的老臣颔首致礼,“王中书,这几日政务的折子孤已经看完送到御前了,不久就会发下中书省,还要劳烦中书裁酌。”
王中书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他作为宰辅,当然知道“这几日的折子”究竟有多少,不免肃然起敬,连声道:“殿下辛苦。”
陆嘉芩露出储君的职业温润假笑,客套了两句便骑身上马,领着百官往南郊去了。
大梁以骑射开国,自先汉国祚凋敝,胡蛮南下,九州内林立大小十多个政权,前后历经三百年的乱世,才由本朝开国帝文帝率兵一统山河全境。
后世子孙当然不能忘本,因此皇室子无论男女,都是在马上开蒙的。
而上行下效,梁人尚武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南郊早早就布置完毕,陆嘉芩先带着众人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