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芩很快就知道了云鹂眼中的惊骇究竟是为何。
如果真细细算,赵王正如她预料得那样早该传讣闻了。
只是赵王府里那些含冤受屈的仆役们瞒得好,到现在才被发现。
当日东窗事发,为浇灭民愤,堵住朝中诸公的嘴,成庆帝命丘大监带人抽了赵王五十鞭,之后就将赵王府从外落锁,并打回了卢贵妃想派人进赵王府照顾的请求,的确做出了圈禁的样子。
但赵王出生时恰逢天降甘霖一缓三月大旱,身上背着一个祥瑞的名号,因此自小就受成庆帝偏宠,成庆帝自然也不会真让他多受罪。
等朝臣们的视线一移开,成庆帝便派了暗卫深夜送了许多上好的金疮药进去,也默许了卢贵妃送人进去服侍。
意外就出在这个时候,东西和人都送进去之后,外间的人便渐渐放下了心,没再过多关注王府内的事情。
毕竟后面是要寻个由头解了赵王圈禁的,现在最好不做什么动作。
他们自然就忽略了一同被圈禁在王府内的那些仆役。
赵王素来游手好闲,府里各色各样的人养了近百,有人擅长杂戏,能变化面貌隔空取物,有人擅长口技,兽语人言学得栩栩如生……
没人能想到这些人会连起手来将王府中事瞒得密不透风,从太医被晋王拎走的那一刻起,那两丈宽的雕花榻上躺着的就不是半死不活的赵王了,而是贴了面具的伎人。
怕府外来人看出不对,伎人让与他们同谋的侍卫往自己身上也实打实地抽了五十鞭,而后便闭口不言,一门心思地扮起赵王来。
他们这些人都与赵王有深仇大恨,平素又在近前伺候,仿起赵王几可以假乱真,又因为上下一心,竟然无人察觉出不对。
真正的赵王被移到了他当初亲自督建的王府地牢里,曾经为虎作伥的那些赵王近侍早就被恨意难平的下人们折磨得断了气,尸体被扔进了兽牢里,被啃食得只剩断肢。
赵王是祸首,得到的自然是更特别的关照,那些人不肯轻易让他死,王府私库里吊命的药材仆役们毫不吝惜,觉得赵王快撑不住时便捏着他下巴灌一壶烧滚的药汤下去。
还是丘大监昨夜送东西进去发现王府内伺候的人少了许多才察觉出不对,当即令随行的几个御林军四处搜寻,果然发现了地牢的蹊跷。
地牢不知何时被人挖出了一个通往郊外的地道,许多人大仇得报,各自带了些白银逃出京外,只剩下几个需要在人前露脸的仆役在。
那几人一察觉地牢之事已被发现,当即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兵器要跟御林军同归于尽,御林军先是没有防备,有好几人被捅伤,但余下的反应过来,迅速将拿着兵器的一干人诛杀殆尽。
最后被从地牢里揪出来的那个妇人也险些被御林军一刀刺死,丘大监发现不对及时喝止,才留下一个知情人来。
“听说,赵王被从地牢里抬出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云鹂面色惨白,“但他上半身的肉被剃到薄得可以看见心肝肺腑,下半身只余白骨,他只出来见了眼天便死了。”
陆嘉芩闻言也觉得胃内有些翻腾,只是一看见眼带忧色望向她的明鹊,她便只觉得痛快。
大理寺审出来的那些人命官司,按大梁律例,赵王本就是叛个刮刑都绰绰有余的。
前世若赵王落到自己手里,应当也是这个下场,只是晋王下手太快,一杯毒酒就把他送走了。
陆嘉芩站起身来,左手稳稳按在那句名言上,沉声问道:“圣人与卢贵妃,可知晓此事了?”
云鹂一愣,“应是已经知晓了,那妇人被抓时犹在放声大笑呼号,赵王府外都能听得见,奴婢刚刚回东宫时见到丘大监已然领了圣谕又出宫了。”
卢贵妃疼爱幼子,赵王长成这个样子,多是因为她毫无底线的纵溺,现在赵王死相凄惨,她必然会迁怒晋王不肯为弟弟出力。
锦溪卢氏此时也必然不愉,成庆帝膝下子嗣不丰,大皇子早夭,如今摆在明面上的皇子就四个——她、晋王赵王,还有最小的菱王。
其中菱王不足为虑,唯一需要扳倒的,只有她这个太子。
菱王生母只是个浣衣的宫婢,姿容也是平平,只是那夜成庆帝酒醉,路遇她捧衣而归强幸了她,结果就因这一夕之幸有了菱王。
但成庆帝对他们母子浑不在意,还是丘大监的提醒该给皇子取封号时他才记起,当时他手边正好摆着一盘剥好的菱角,成庆帝便随口将这个字取给了菱王。
这个关头,多一位皇子就多一分助益,如今赵王惨死,朝野必然震动。
云鹂望着陆嘉芩低头思索的模样,轻声问道:“殿下,我们可要做些什么准备么。”
没想到陆嘉芩转头又坐下了,她慢条斯理地把书理好放到一边,捧起明鹊送来的汤啜饮起来,“不,我们什么都不做,除非圣人宣召,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赵王死得的确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