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已挂白绫,府内哭声震天,令人好不悸动。
上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踏平卫家门槛。
李贤昀挑开帘帐一角。不远处,相国府门外一辆接一辆马车,几乎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沉思片刻,李贤昀取下腰间荷包,摸出几锭碎银,对车夫道:“你回去罢。”
“太子殿下——”车夫哪里敢接,正要回绝,却被李贤昀眼中的杀气所震撼,只得唯唯应下。
李贤昀执意要回邶封探个究竟,杜若衡拧不过他,又担心半路遇到意外不好交代,便从手下中寻了个武艺高强的,乔装成马车夫,日夜兼程,两三日便到了邶封。
李贤昀披上披风,跃下马车,不放心地嘱咐车夫注意隐藏身份,便兜上帽子,没入人群之中。
李贤昀在众多车架中寻觅着,忽见拥挤的人流四散,空出一大片空地。
“圣上驾到——”
伴随一声尖锐的声调,无论身份地位,皆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李贤昀垂眸望着地面,听着皇帝的车架在耳边碾过,心里却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去路。
“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文相一个人来的?”
“是。”
“一会儿随朕回宫,朕有些事要和你商讨。”
“是。”
两人在门口念叨了几句家常,卫家人出来迎接,二人才双双进了府。
李贤昀起身,淡然拂去衣襟上的浮尘,却听旁边有人愤然道:“我们不算人吗?”
李贤昀寻声望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
他稍怔,不知道谢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能不能闭嘴。”同行的人赶忙捂住谢贞的嘴,“文相能将我们带出来实属不易,难不成你想让圣上知晓我们怠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贞丧气地说,“总不能在外面等两个时辰吧?”
朱瑛道:“你想如何?”
谢贞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我们混进去。”
“你想别想!”朱瑛厉声打断他,“没有文丞相的准许,我们就在这里侯着。”
这人倒是懂规矩。
偷听的李贤昀笑着摇摇头,默默记下那人的容貌后,转身离开了。
谢贞和朱瑛自是不知对话已被旁人听了去,仍就进府的问题争执不休。
既然帝后驾临,李贤昀便也没了进府探究竟的心思了,索性招了马车,换了路,转道去了太子府。
昔日的太子府本就冷清,但有卫芸三天两头的闹腾,到也没感觉出孤寂。
明明已入春,太子府的树木仍是光秃秃的,不见半分春色。
原来,太子府已沦落至此。
李贤昀不发一言,步履维艰,慢吞吞地走完了所有的房间,最终停留在偏殿门外。
打量着门上深浅不一的灰尘,李贤昀心一跳——有人来过?
还是她进去过?
李贤昀急忙推开门,腐朽的气息掺杂着阳光的暖意扑面而来。
地上,一个妆奁静静躺在那里。
弯腰拾起,妆奁内早已空无一物。
如果没记错,原先这里面装的是卫芸生母的遗物。
是卫芸取走了吗?
李贤昀摆弄一会儿妆奁,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便放回了妆台前。
太子府上下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十有八九是遭了贼。
李贤昀回了主间,在床榻前摸索一阵,扣动了暗格。
伴随一阵轰隆的闷响,屏风后面出现了一扇暗门。
暗门后面,是李贤昀到死都不愿说出来的秘密。
与此同时,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抵达了相国府门外。
洪宁鲜少穿得如今日般正式。
一来是打架不方便,二来是他的偏见——他不喜欢邶封这些酸腐文人。
毕竟是上门吊唁,还是低调些好。
“叫什么?”门外登记的人上下打量他。
“凉州知府,洪宁。”
登花名册的人并未多想,勾上他的名字便放人进去了。
洪宁顺着人流顺利进入府中,瞧着满府的素清,下意识拧紧了眉。
真是虚伪。
哭丧的哭丧,谢客的谢客,全府上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也无暇关注府中是否混入了外人。
洪宁压根就不是来吊唁的,更何况他们直接隔着血海深仇,自是不可能去为那个负心汉“哭丧”的。
洪宁避开人群,按照信中标注的位置,摸到了一处上了锁的房间。
试着推了下门,没成想那锁如此脆弱,径直砸落在地。
原来只是唬人的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