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芸低头假装饮酒,老鸨看清来人,立刻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是想吓到客人吗?”
抱琴姑娘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颤抖的手指向门外,惊慌道:“外面,文学士和谢少卿打起来了!”
听清两位官人的名号,老鸨脸色大变,起身出门前,还不忘让姑娘招待好卫芸。
“这位官家,可要听什么曲?”姑娘款款坐在卫芸身旁,一颦一笑尽现妩媚。
“弹什么都行。”卫芸抿了清酒,觉得无味便放下了,看向琴女,轻笑道,“反正我听不懂。”
楼下,老鸨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几个人合力才将他们从彼此身上拉离。
谢贞气喘如牛,文随谦脸上也挂了彩,双方怒目而视,大没有让步的意思。
“哎呦两位官人,这是出什么事情了?”看着遍地狼藉,老鸨那叫一个心疼。
“谢少卿,升了官,脾气也大了。”文随谦拭去唇角血迹,嘲讽道,“先太子瞎了眼提拔你。”
谢贞睨了身旁的朱瑛一眼,毫不客气地回怼:“太子瞎了眼?你殿试舞弊,笼络权臣,先帝才是瞎了眼提拔你!”
“你胡说八道!”文随谦怒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别以为你有当丞相的爹就无所忌惮,谁知道你这个状元有几分真材实料!”
“够了!”
朱瑛忍无可忍,厉声制止了他们的进一步争吵。
“有完没完,朝廷臣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互揭短处,还不嫌丢人是不是?”
“他是谁?”楼上,卫芸居高临下,观望楼下的动静。
琴女往下看了看,道:“似乎是谢少卿的好友,听说是当朝小王爷的老师。”
“如此年轻?”卫芸望着朱瑛的侧颜,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都是先太子提拔罢了。”琴女靠近卫芸,低声道,“听说先太子极为重视他们,所以有人说他们是先太子养在皇帝身边的奸细。”
依卫芸对李贤昀的了解,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看着楼下仍吵吵嚷嚷的二人,卫芸揉了揉眉心。
名不副实,果然被找麻烦了。
卫芸懒得听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吵闹,正欲回厢房继续听曲,楼下的争吵戛然而止。
“啪。”
一声脆响,整栋楼鸦雀无声。
卫芸正揣测谁先动的手,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声源处,心下一惊。
“爹。”文随谦捂着脸,小声唤了来人。
“胡闹!”文岱斥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丢尽了我们文家的脸!”
“还有你们!”文岱转而呵斥谢贞朱瑛二人,“身为陛下身边的肱股之臣,外敌当前,你们不仅不为皇帝分忧解难,反而混迹于青楼酒馆,甚至为了私心大打出手,你们简直丢尽了皇帝的脸!”
小半年不见,这老头的脾气越发大了。
难不成被对家穿小鞋了?
文岱仍在教训晚辈,周围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文岱所带的侍从便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尽数赶了出去。
卫芸望着骂得脸红脖子粗的文岱,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忆起往昔,尤其记起李贤昀说过的文家旧事,倍觉文岱伪善。
从身上摸出两块金条递给琴女,卫芸低声道:“替我转交给你们妈妈。”
前门已被那些人堵死,卫芸问过琴女,从后门出了青楼。
卫芸绕回前门,正遇见文岱带着那几个小生上了马车,看架势是要回府算账。
也好,让他们涨涨教训,这样就知道扯着嗓子空喊是没用的。明着撕破脸不如暗地里捅刀子,让敌人最大化程度痛苦,才是心情愉悦的妙方。
卫芸笑了笑,转头朝着另一方向行去。
太子府,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她的命运缘起于太子府,如今一波三折,生离死别之后,迷雾渐浓,锋芒毕露。
至于最终通往哪里,她又该与谁携手同行,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卫芸从不奢求扶摇直上的荣华富贵,只希望结局能对彼此有个交代。
门口的封条早已破败,半挂在门上,被风吹得晃悠悠。
卫芸研究了一会儿开锁方法,又打量了下周围,最终还是决定走后门进去。
刚回到院子里,门外突然传出用钥匙开锁的声响,卫芸望着那扇门,想不通谁会在这个时间登门拜访。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起来,仍是如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