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京城根本没有秘密,不过半日金桥大街一位士族娘子当街打帘的事,就传的全城皆知。
说什么的都有。
彩屏、萤烛不欲自家小姐听了伤心,嘱咐底下的人什么消息都不许往自家小姐跟前传。
彩屏愤恨的说:“这些人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整天盯着别人瞧,净琢磨娘子们的恶俗笑话。”
“呸!”
“都是心里只有牛粪【1】的人。”
萤烛这会儿也笑不出了。换做平时她大约还会打趣几句:这妮子就跟着娘子念了两日的书,竟然也会用典了?
“东府江夫人请夫人过去。”
萤烛:“知道了。”
萤烛挥退传话的人,焦躁守在门口。
江君壁自中午回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所有侍奉的人都被她赶了出去。萤烛、彩屏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就在彩屏、萤烛商量要不要强行将门破开时,江君璧推门出来了。
“备车,回江府。”
彩屏、萤烛对视了一眼,由萤烛吩咐马夫备车,彩屏挽着小姐的手安慰:“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懂,才会说那样的说。小姐你可千万别往心理去啊。”
等到了江府门口。
一下马车才发现江夫人身边惯常侍候的钱嬷嬷竟然亲自在门口相迎,江君璧心中一惊。
“钱妈妈……”
钱嬷嬷是看着江府两个孩子从小长大的,平日里对他们关爱有加,几乎视若亲子:“外头都在传小姐的事,老爷、夫人听说后生了好大的气。”
“嬷嬷我都知道。”江君璧少有的沉默,她一向都是爱笑爱闹的性子,“可我没错。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那样的事。”
“外人多想,是他们龌龊。”
“哎呦,我的小姐。可不敢在外面这样说。”钱嬷嬷赶紧捂住江君璧的嘴把她往府里带,直到确定周遭没人才继续往后讲:
“常言道:恶语可以杀人。有什么话咱们关起门来讲,这时候让外人听到。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钱嬷嬷是好意,江君璧没有再争执。
她只觉得浑身发寒。堂堂大梁京城,只因为当街裸露容颜就遭人非议,还是为救下妇孺。
如若她还是三年前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大小姐,或许不会觉得这样的理法什么问题。可她早已走出拘束自己的绣楼,独自支撑沈府三年。这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辈可以做到的。
世人都道,江君璧靠沈连歧挣到的军功庇佑。没有人在意江君璧付出了多少。
可沈将军不在府中,她便是一府的主心骨。
最初,沈府也出过一阵乱子,是她力排众议裁撤刁奴。从最小的账目差起,一字一行,理清府内贪腐。精''兵''减员,节省开支。
再后来,她意识到坐吃空山是不行的。今上虽每年都赐予奇珍异宝,但谁又说的清这样的荣宠能给几年?沈府还有大量的丫鬟仆妇要养,光每日来往叫的上名字的就有两百余人。
于是,江君璧把时间精力都投入在商铺打理和田庄收成上。因而忽略了贵族之间的人情往来。
有谣言传她身体不好,她没来得及解释。等想要解释时,早就说不清了。
后来她想,就这样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挺好。
“看看你做的事,我原以为你也该长进了。怎么这样大的人还不分轻重!”
“咱们这样规矩的人家,何时闹出过这样的笑话。”
“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回去了。跟在娘身边好好静静心,思考思考未来的出路。沈府那边的事情,自有那边的管家婆子打理。哪里离开你就不行了?”
江夫人说的恳切,府内早就收拾好江君璧以往的住处。看来江夫人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听萤烛说,你和崔三公子相处的不错?”
“......”
“你若有意,我就和崔夫人商议一番,早些定下来。”
江君璧笑的勉强,“不说崔郎君年龄尚小,沈府上下一干人员都需打点处置,总要花费些时间。更何况,圣上也关注过沈府这门亲事,总要知会一声才好做决定。”
“就知道你要这样说,”江夫人抿了口茶,“实话告诉你,保不齐圣上才是最希望你嫁出去的那一个。”
“你父亲、哥哥都在朝为官。进来朝中总有风声传,圣上有意清算沈连歧遗留下来的旧部。”
江府夫人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别看今上代下宽仁、和善,他可是天底下心肠嘴硬的主儿。”
江夫人压低声音道:“沈徽收到调令,从沈家军副将调任金吾卫任职。外人看起来是圣上体恤边关下属,给沈徽越级升官。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圣上要把沈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