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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回忆过去的事情。
无论是珍贵的还是丑恶的东西,被暴雪掩埋之后,都会不见了踪影。
轻飘飘的裙摆,柔软芬芳的长发,美好而纯质的品德,又抑或是砂糖,香莘料,奶油,或者是什么其他的。
总之是构成女孩们的一切美好之物。
至少童年期间,大概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戴在头上的是劣质水钻所装裱的漂亮小王冠。
两手一左一右把年幼小手包裹的是体贴父母所牵住的,温暖的手。
圣诞节到临的时候,期待不是平安夜红彤彤的苹果,或者是传闻中的圣诞老人和驯鹿。
下雪是多开心的一件事情啊。
融化在掌心的丝丝冰凉,双手合十相握祈祷,对着圣诞老人许下美好的愿望。
希望能够像电影院刚演绎过的童话里面的白雪公主一样,能够保持纯善,美丽,高洁,然后在某一天吃下好吃的毒苹果沉睡,睁开眼,一觉好梦醒来就能遇见自己骑着白马的王子殿下。
穿过稍显幽暗的小巷,临近面对的是热闹的街巷,年幼双手捧牢漂亮的红苹果,听着父母的告诫摇头晃脑不愿去听的女孩,天真的眼瞳只能容下远处灯光闪烁的高大圣诞树。
十步,五步,三步……
——快点,快点,一定要看见圣诞树。
一步,接上一步。
听闻到了一声破空枪响,恐惧与惊愕并存地回头。
……视野中出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
之后画面一转,鼻尖嗅见那属于垃圾腐烂各种剩饭剩菜堆积的腐臭,呼吸不通畅可以说是艰难,心脏一顿一顿的抽痛,生了冻疮脓水直流的手和脚都是冻得冰凉。
[我死掉了吗]
[没有哦]
吊儿郎当的男人收拾完现场,翻开了垃圾箱,叼着的廉价香烟一抽一吸,吞云吐雾后烟气弥漫刺的人忍不住揉眼睛,眼泪就淌了下来。
[小丫头片子,跟我走]
男人站在大雪中不知道多久,肩膀堆满了白雪,胡子拉碴的大脸,帽子盖着前发看不见眼,语气倒温和。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迟疑的手颤颤巍巍伸了过去,抓住了被他人温度捂热的枪械。
一直紧握着,从脏臭的临时庇护所垃圾箱里,走向了其他地方。
一路行径过冰冷的钢铁高楼,去看看热带风味的比基尼美女,蓝天与海洋交连,白色的泡沫被拍碎在沙滩上,拂去随年龄过去稍微大了一些脚印。
手中攥着的是冰凉凉的橘子汽水,前方看着的是碧海蓝天,前方大大咧咧的男人和自己挥手。
十步,五步,三步……
——一定要,快点,快点。
内心的声音如此急切。
一步,接上一步。
听见了一声破空枪响,鹅毛大雪覆盖的,是前方昏暗路灯下的刺目鲜红。
红色一点一点流淌了过来,漫延到了脚下。
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寒意钻进血肉。
手中冰凉凉的不是弹珠叮叮咚咚晃动的橘子汽水,枪机后拉卸下弹匣落地,远处的目标人影踉踉跄跄像个醉汉一般缓慢跪趴在地,完全识别不清的面容,却引起夜风环绕那么两三句的回忆。
[做事果决,不留后路,记住做这行的从来都亡命之徒]
[丫头,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了你]
[如果不想被这个世界吃了,就拿起枪,对准你的敌人]
包括你吗?
在虚幻的黑暗中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
烈火熊熊,被烫热的石头熨滚过渐渐发育起来的胸部,表层脂肪烧焦的气味传来,难以动摇因失去太多已经开始陷入绝境无从寄托的情感。
目之所及,是属于非洲脏乱厕所染上鲜红的破碎镜面。
亮眼的□□握手中,手腕翻转泛青带血满是针孔的手背隐了,金属刀刃轻甩出漂亮刀花,被打火机外焰烫过,轻轻举于眼前,神经质地一刀又一刀划在左侧面颊上,直至嘴角咧开颇有几分癫狂的笑来。
[女人混这一行可是很少见的]
[这马子脸长的真不错,果然是靠身体上位的]
[钱财,女人,地位才是最需要的]
[女人?这种懦弱的废物进来做什么]
[除了靠男人还剩下什么出路]
[废物,除了脸和身体不错]
[穿低胸装还拿手挡着,太没公德心了]
[被男人摸一下有什么,那裙子都盖不住腿了啧啧]
[女人,进来这边,下场可都不太美妙]
密密麻麻令人不适的视线从昏黄灯光无法照射到黑暗中,像毒蛇一般缠绕了过来,各种压抑着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