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竹林的缝隙,假山围着的小池边几名男子正踩着一名白衣男子,抓了花坛里的稀泥往他脸上胡乱涂抹。
被欺负的那名白衣男子扑腾挣扎,口中还含糊不清道:“放开我放开我,跟你们拼了!”
竹意眯起眼聚光,仔细看了眼白衣男子腰间玉佩,觉得甚是眼熟。
她顺手摘下三片竹叶,想直接教那三人毙命,但思索了下,这么明目张胆闹出人命还是不好,叶一晴的生辰宴还没开始,这时候死人万一李颢懿觉得不吉利,那她精心给侧妃准备的生日礼物岂不是送不出去了?
丢掉竹叶,她端好双手,挺胸抬头从竹林后走出:“好哇你们!竟敢在太子府偷偷欺负三皇子!”
闻声,几人都顺着方向打探过来。
三人都是仆人样貌打扮,但衣服料子却尤为精致,看见竹意后都惊艳地呆愣了两秒,其中最高的那位率先回过神,理理衣裳,扬着下巴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负他了?再说了,你有命看见吗?也不先打听打听我们上头的人是谁。这三皇子本就是下贱梅国人的儿子,梅羽大战三年,我们拿他撒撒气不就是拿梅国人撒气一样的?哈哈哈哈……”
“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圣上的亲生骨肉,你们一口一个梅人之子,难道是在质疑圣上曾经纳梅国女子入后宫是错误的决定?真是胆大包天!”
“哼,少拿圣上来压我们,别以为谁都可以被你三言两语就唬住,我们本就是宫里的人,见过圣上好几次,倒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完,男子上下打量她。
真是的,不动手靠嘴皮子真是靠不住。
再懒得废话,竹意直接怼上前,几招将几个人全部狠狠揍了一遍,完事拍拍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我?我是替圣上收拾你们的人。”
三人痛的说不出话,只在地上翻滚哀嚎。
见那可恶的三位已被降服,白衣男子踉跄着爬起来,利落地抖掉衣服上的尘土和枯叶。
他的白衣料子有些粗,窄袖,半挽发髻上缠着同色系粗料发带,竟是一副书生模样。
怎么不受宠的皇子按理说也不该混的这么差啊,以前倒是听乐卿说起过,三皇子生母乃梅国女子,原是后宫八品采女,三皇子落地十岁后过给贤妃养,三年前梅羽大战拉开,圣上不知为何非常厌恶梅人,将其生母打入冷宫,三皇子处境也一直水深火热。
如今倒是连下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更别说在宫里别的主子指不定怎么霍霍他。
见他脸上还黏着好些稀泥,竹意掏出自己的绢子递给他。
男子受宠若惊,弯腰双手接过她的手帕利索地揩干净脸,然后恭恭敬敬对她作了个大揖。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李晟轩,他日若有需要之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他抬起头,笑意盈盈,明眸皓齿,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这笑干净她心底去,竹意第一次体会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话的含金量,他似乎丝毫不为方才的事怄气。
“他们方才那般欺辱你,你不生气么?”她不解地问。
李晟轩直起身子,双手拢在袖中,长舒一口气,抬头四十五角度望天:“不怕姑娘笑话,这种事情在下早已习惯,要是回回都生气岂不是早已被气死?还如何能苟活到今日呢。更何况君子宽贤容众以为道,小人激讦怀诈以为智,李某不做小人,不必与其计较。”
竹意嘴角抽搐,表情僵硬。
虽然他说的听起来挺让人可怜的,但格局还是挺大的,也……文绉绉的教人恼火。
不知如何安慰,思来想去只好拍拍他的肩,抿嘴道:“加油。”
李晟轩大惊,赶忙跟她拉开距离,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他焦急道:“姑娘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要是有损姑娘名节就不好了。”
搞不懂,怎么同一个父亲生出的儿子天差地别。竹意想,要是李颢懿有他一半懂礼貌尊重人,兴许乐卿最后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怂怂肩,准备回房间去。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身后人又开始作揖。
竹意回首,灵簌清吹,悠闲飘落的竹叶里她眉眼弯弯:“杜攸安。”
李晟轩看的有点痴呆,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慌乱地低下头,但下一刻却仿佛记起什么似的,猛然扬起脸,眼睛亮晶晶道:
“是你!正义公主?”
她身子微怔,垂下眼睑,沉声道:“三皇子认错人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说的是“认错人”,而不是“什么正义公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你忘了我吗?我是……”破烂书生。
他默默在心底说。
背影决绝,他眼中的光淡下去,看来她并不想与自己相认,也是,如今他水深火热,自身难保,相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