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在霍泊琳摔倒在新鲜的泥土和落叶里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座森林如此的广袤,树木如此的高大。
天空几乎被高耸的树冠遮蔽,稀薄的阳光渗透进来,随风摆动的树叶化作深深浅浅的绿色色块,碰撞,融合,最终模糊地溶解在她关闭的意识之外。
她感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野蛮的力量在暴动,灼烧感冲击着着每一束神经,而这种陌生的感觉带来的恐惧正在螺旋上升。
忽然,只宽阔的手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传递着令人安心的稳定体温。
“呃……搭档?不,不不,别晕过去,拜托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男性向导拔高了声调,语气逐渐从小心翼翼转为惊慌失措。
在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戴凡斯那双一向明亮动人的眼睛,以及那张英俊的脸上罕见的恐慌神情。
01.
霍泊琳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蜷缩在她床脚的精神动物们。
红褐色的小狐狸蜷缩在矮种马毛绒绒的腹部,用蓬松的尾巴挡着脸,而被它当作靠垫的精神体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睡得毫无知觉。
意识到霍泊琳的醒来,棕咖色的小马打了个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边欢迎她,一边抬起短短的腿按在小狐狸身上,开始擦脚。
霍泊琳为自己精神动物表现出的缺乏教养而震惊了一秒。
别这样,她在心里悄悄说道。
被马蹄摇醒的小狐狸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确认没有危险后,又顺从地躺倒在床上,任由矮种马蹂躏着。
霍泊琳皱起眉头,打量着那只脑袋很小,耳朵却大得出奇的狐狸,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嵌在那张小脸上,机灵得近乎滑稽。她见过这只小狐狸几次,但仍然觉得好笑。
这样古怪的精神体果然只能是那个人的吧。
“嗯……”
她正这么想着,一旁的沙发上就传来了伸懒腰的声音。
睡眼惺忪的向导皱着脸打哈欠,撑着沙发的扶手试图坐起来,并收回那双几乎伸到她床边的,肌肉发达,紧紧包裹在黑色训练裤里的长腿。
显然,对于这样高大的人来说,把身体塞进病房的小沙发是种勉强。
“搭档,你醒了?”青年的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揉着眼睛和她打招呼,他的双眼是温暖的栗棕色,在刚醒来时流露着一种慷慨不设防的纯真。
“我……”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正身处塔内的病房,她躺在闻起来像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而戴凡斯坐着的沙发是除病床外唯一的家具。这里的装潢也很有塔的风格,暗湖绿色的墙纸覆盖了接近地面的部分墙面,天花板和其余的部分都粉刷成一尘不染的白色。
“戴,我们是怎么回来的?他们给我打向导素了吗?”
霍泊琳迷茫地低下头,用拇指按住手腕的脉搏,忽然意识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从未如此平静过,仿佛她过强的感官变得完全可控一样。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可正因如此,事情才变得蹊跷。
毕竟一个不久前才在野外陷入结合热,险些无法及时得到医治的哨兵不应该感觉这么好。
“你不记得了吗?”戴凡斯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愧疚,抿着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你忽然进入了结合热,我叫了直升机,但你开始感官暴走的速度太快了,我没有办法……”
霍泊琳愣住了,心底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青年似乎察觉她的表情在迅速变冷,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所以我算是,标记了你的精神图景?我们算是,精神结合了?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和你提前商量,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不进行后续的结合,三个月后……”
“算是?!”霍泊琳的声音里带着溢出的愤怒,“你到底有没有上过生理课?哨兵只要在结合热开始后二十四小时内打向导素就不会造成太大损伤,你不知道吗?”
哨兵忽然的爆发吓得向导本能地向后躲,身体猛地撞在沙发靠背上,拖动着沙发与地面发出一串尖锐的摩擦声。
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愤怒,她的矮种马也一脚将小狐狸踹下了床,无视后者“嘤”的一声惨叫,生气地在空中刨着蹄。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撕扯着两人的情绪。
“我上过生理课,成绩和你同样是10.0。只是你当时的情况和我学过的都不一样,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帮你。”
戴凡斯的眼神清澈沉静得像一片湖,他并没有在哨兵尖锐的指责下退缩,甚至不紧不慢地逐一回答着她的质问,耐心地为自己辩护。
他看起来很冷静,很专业,在争吵中的不卑不亢几乎令她佩服。
“我不会故意搞砸我们的任务,也不会利用你的状况伤害你。你可以相信我。”
霍泊琳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