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小碗,再将佐餐的几道小腌菜摆好:“您近日来费神得紧,我便用老母鸡熬了汤,再取了最清亮的部分煮粥,这样一来也不油腻,就着咸菜吃正好。”
“有心了。”宋云书笑着道谢,手上用汤匙轻抿一口,果然满口留香。
林娘子连连摆手:“这有什么?要不是您乐意收留,我和俩孩子还不晓得怎么活呢!”
说到孩子,宋云书拍了拍脑门,对她笑道:“说来,小草也该上学堂去了吧?要是银钱上遇着什么困难,你告诉我就是。”
小花小草是兄妹俩,小花的年纪比月娘还要小,两个小姑娘成日里凑在一块儿鬼混,现在是除了爬树“无恶不作”,恨不得成日在外头野。
小草要比她俩都大一两岁,算下来实则早就到了入学的年纪。
不过从前林娘子家里难,没想过这事儿,如今也算是好过了些,才开始考虑将小草送去个便宜学的学堂,好歹认识几个字。
林娘子前段时日打听得厉害,连忙得不得了的宋云书都有所耳闻。
听她这样宽待,林娘子赶忙摇头:“够的够的,东家不必担忧。”
宋云书浅笑:“那就好。”
小小一碗粥很快就喝尽了,林娘子收走了碗,却始终踟蹰着不曾离开,宋云书原想继续工作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下了笔。
“您可还有什么事?”
林娘子讷讷:“……是有一桩。”
求人这件事做得再多,她还是放不开。
宋云书无奈地笑:“您直说就是,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是?”
“您——”林娘子索性将托盘往地上一放,结结实实地又跪了下来,“我听赵郎君他们说了,您要开一个学堂,我、我想……”
说跪就跪,宋云书拦都拦不住。
她也觉得头疼:“您有话好好说就成,不至于这样。再者,我那职业教育培训学堂是速成班,小草的年纪还太小了,不合适。”
毕竟前期投入的钱她还是得早点赚回来的,至少不能赔本去搞教育。
宋云书觉得自己还是得大公无私。
“况且那也并不是最好的去处,世道上还是讲‘士农工商’的,读了好的书院,将来才有入仕的可能,实在不成再来我这处也好。”
林娘子欲言又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宋云书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了,蹙眉道,“若您是想让小花来,那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更不必着急的。”
林娘子看起来有点着急,憋得脸上通红。
宋云书看得也着急,好说歹说先把人拉起来了。
半晌,林娘子才小声道:“是我想去。”
紧赶慢赶地,像是怕宋云书想错什么,她又追加补充道:“您不必担心,府中的饮食清洁我都能一手做下来的,上课去也必不会耽误什么的!”
宋云书的确没有想到。
在她的印象里,林娘子其实是个颇为传统的人,虽则本性也是随性洒脱的,可到底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二十几年来的规缚,在外总是沉默腼腆的。
那时候因家里困难不得不出来做工,还暴露出自己有一手出挑的工匠技艺,已经是林娘子非常艰难才做出来的决定了。
她膝下毕竟还有一双儿女,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却不敢叫孩子替自己担了骂名。
可眼下偏偏也是这个传统的妇人,恳切地告诉她:“东家娘子,我想去试试,做不了工匠也学些日后能用上的技艺,万一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
宋云书静了静。
她揉着额角问林娘子:“你当真是自己这样想的?”
林娘子握紧手中的帕子,小声道:“是。”
声音虽小,却不弱气。
宋云书看着她,再问:“当真不是赵枕流他们告诉了你我的难处,你才想挺身而出,来帮我这个忙的?若是这样,不必为难自己。”
她并不相信这是林娘子自己的主意。
女子班的问题困扰了她多时,竹下斋里人人看在眼里,都帮她着急,可不就有人将目光瞄向了后院里难得的好苗子——林娘子么?
林娘子的脸上果然涌出慌乱之色。
宋云书猜对了一大半,她叹道:“我会去责骂他的,您回去吧。”
可林娘子并不后退,虽有几分惊慌,还是执着地道:“这事我的确是听赵郎君说的,可赵郎君并不曾逼迫我,我想去上课,一半是想帮您,另一半的确是我想学。”
宋云书再与她对视,语气淡若清风:“当真?”
林娘子咬牙:“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