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菁菁穿越到异世以来头一回出席大夏皇室宴饮,说不好奇是假的。她作为国朝唯一的长公主,待遇自然是头一份尊贵,自己独占一条长案不说,所用亦是金杯玉盘,极尽奢华。
悠悠丝竹不绝于耳,身姿曼妙的宫人们依次送上菜品,有些是何菁菁能叫上名字的:光明虾炙、金银夹花、通花软牛肠、莲蓬鱼肚、金乳酥、巨胜奴……都是后世常见的网红仿古菜式,更多却是连原材料都分辨不出,一通煎炸烹制,精心摆放在玉盘中,颜色鲜亮、造型别致,精美好似艺术品,叫人舍不得嘴里塞。
何菁菁漫不经心地挑了筷鱼肚,视线依次扫过座席,微微蹙起勾勒入鬓的眉。
她没看到魏暄。
靖安侯是武宁大长公主之子,按辈分算是神启帝的表叔,理当出席“家宴”。但何菁菁前后找了三遍也没寻见人影,不能不对此心生疑虑。
“什么情况?”她想,“是他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还是……宣旨的内侍根本没去靖安侯府?”
如果是前者,倒确实像是魏暄会干出的事,只是他应该想得到,皇室家宴少不了自己这位长公主,若是没有靖安侯撑腰,指不定会遇上怎样的刁难。
虽说上回见面,她与魏暄不欢而散,到底有一份“叔侄情谊”在,魏暄会这么不靠谱地放任她一个人独闯虎狼窝吗?
何菁菁沉吟片刻,看向下首的桓铮,用眼神做出询问。
桓铮品级不高,却也有份出席今晚宫宴,盖因当今皇后出身桓氏,按辈分算,还是桓铮未出五服的堂姐。
他生得出挑,打扮便不怎么上心,今晚只穿了中规中矩的官袍,饶是如此,绯色锦缎衬着冠玉般的面容,亦显得剑眉星目、容光照人。大约是这一晚受到太多贵女瞩目,察觉上首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桓铮略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然后就和长公主殿下看了个对眼。
何菁菁对他遥遥举杯,借此掩饰住眼神中的询问:魏相不在?
桓铮怔了须臾才回过神,同样端起酒杯,幅度细微地摇了摇头:今夜或有变故,殿下万望当心。
何菁菁:“……”
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
她放弃眼神沟通,转而打量起上首:居中主位自然是神启帝,左边坐了位二十来岁的华服女子,头戴凤冠、圆脸修眉,说不上有多美艳,一句“相貌秀丽”已经算是客气。
何菁菁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并非她的眉眼轮廓与桓铮有多相似,而是她与刻板印象中的“皇后”太吻合,言行举止无不端庄……只是太端庄了,像尊没有生气的菩萨,几乎看不出妙龄女郎的鲜活生机。
这便是按照世家规范雕琢出的“贵女”,她满足了朝臣对“皇后”的所有要求,却并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所期待的“妻子”。或许正因如此,神启帝右手边才会多出一个席位,高居其上几乎与皇后平起平坐的乃是后宫真正的主人,当朝淑妃。
在大夏后宫中,皇后无宠,淑妃盛宠,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理由也很简单,皇后相貌平平,性格也似端平的清水,固然庄重自持,却也太端着,毫无情趣可言。
没有男人能拒绝相貌美丽又会讨男人喜欢的女子,淑妃恰好二者兼具,更重要的是,她是民间选秀中脱颖而出的女子,身后没有任何世家门阀的影子,只能一心一意依靠天子恩宠。
她能独得圣宠,成为与桓皇后分庭抗礼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
淑妃梳着京中贵妇常见的高髻,妆容、配饰无一不华贵雍容,仿佛盛放于宫墙下的牡丹,美则美矣,却充满了精雕细琢的修饰感。
她含笑凝望过来:“说来,妾身还是头一回与镇宁相见,早听说长公主光艳动京城,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玉人儿。”
何菁菁并不耐烦这些场面上的客套寒暄,奈何她现在也是“权贵”中的一员,有些技能点再不情愿也得装备起来:“娘娘过誉了……说起倾国倾城,您才是头一份,旁人可抢不去。”
她刻意咬重“倾国倾城”四个字,语气颇为深长。淑妃莫名觉得她话里带着淡淡的嘲意,偏生话头是自己提起的,实在寻不出挑刺的地方,只能摆出长嫂谆谆关切的态度:“去国七年,受了不少苦楚吧?如今回来了,就把宫里当自己家,没事多进宫说说话才好。”
何菁菁饶有兴味地看着神启帝,自己名义上的长兄今年未满而立,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却被接连的战败与宫变极大损伤了精气神,哪怕裹在锦绣龙袍中,依然脸色蜡黄,对宠妃与“胞妹”之间的争锋充耳未闻,只管一杯接一杯饮酒。
何菁菁收回目光,笑得越发灿烂:“淑妃娘娘说得是,镇宁日后定当时常进宫陪伴皇后嫂嫂。”
她称呼淑妃是“娘娘”,对桓皇后则是“嫂嫂”,亲疏远近一望可知,无形中更抬高了皇后的身份——毕竟,只有圣人嫡妻才当得起长公主一声名正言顺的“嫂嫂”。
淑妃接连碰了两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