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是个好女人,聪明干练,有话直说,与她相处鹿丸觉得很轻松。
新的时代到来了,自己也该拥有新的生活了。
婚礼那晚鹿丸梦到了柊月,记忆回到忍校读书时,女孩坐在他前排,茶色碎发垂在耳畔,阿斯玛滔滔不绝地讲着五大国历史,点了打瞌睡的鹿丸起来回答问题。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鹿丸忽然看到前桌人悄悄竖起课本,空白处写着答案。
柊月回过头,露出翠绿澄澈的眼眸,眼底是善良真挚的笑意。
鹿丸醒来时,竟觉得耳畔一片湿凉,对手鞠的关切置若罔闻,他茫然许久,伸手将泪痕抹去。
新的时代到来了,沉溺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是他。
小宫山柊月在叛逃村子十二年后终于被逮捕关押。
鹿丸去地牢探望,梦中的女孩已然长大,她身带镣铐,隔着牢房重重禁制符咒,鹿丸沉默无声地注视着她。
她已不是梦里的女孩,那双手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深谙黑暗的火影辅佐官已不知为何,却觉得柊月如此无辜。
鹿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往早已沉淀,为人父母的年纪却手足无措,慌乱得像个孩子。柊月看着他沉默挣扎的模样,忽然笑了,那笑容与记忆中的女孩重叠。
“谢谢你。”
她轻声道,在她开口的一刻,鹿丸的起伏的心绪奇迹般平复了。
“为什么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谢谢你一直注视着我。”
鹿丸错愕地看着她。
“你……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忍校的时候,中忍考试的时候——我一直都知道。”
辅佐官慌乱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内心的巨浪翻天覆地,最终归于平静,鹿丸哑声道,“我本可以救你的,如果那时我敢站出来安慰你……如果我能拦住你,哪怕是拼死与你一战……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柊月看着他,至始至终带着笑意。良久,她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是啊……太晚了。
鹿丸强忍酸涩与悲痛,强打起精神,“我会尽全力在火影和高层面前保住你,之后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信我,我说到做到。”
柊月只是笑,她缓缓站起身,不知何时镣铐已被解开。女人缓步走到牢门前握住栏杆,周身电弧跳跃,结界符咒猛烈燃烧起来,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
鹿丸错愕地看着她,柊月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她离开木叶十二年,村子早已大变模样,循着记忆中的小路,最终来到了陵园。
鹿丸跟着她,只见女人在小宫山健的墓碑前跪坐下来,沉默地将墓碑擦拭干净,然后缓缓俯下身磕了一个头。
“父亲,女儿不孝。”额头抵着冰凉的石砖,柊月沉闷的声音响起,“血仇得报,大错铸成,柊月此生心愿已了。”
“父亲,舅舅对我说过,您以花为我命名,是希望我人生明媚灿烂。可长在深渊中的花,即使绽放也无人知晓,挣扎一生终是逃不过化作腐臭污泥的命运。”柊月轻声笑道,“与其独自腐败,不如拿仇人的血浇灌,走上这条路,我从未后悔,也不想回头。”
“花期已尽,是凋零的时候了。”
鹿丸预感不妙,伸手去夺柊月手里的刀,他不顾皮肉割伤的疼痛,徒手握紧刀刃,掌心的血顺着刀流淌滴落。柊月抬头,对上鹿丸目眦欲裂的神情,似乎有所触动,那动容转瞬即逝,寒光闪过,鹿丸下意识地避开,谁料刀光一转,划过柊月的脖颈。
“不!!!——”鹿丸声嘶力竭,扑上前用力捂住鲜血喷涌的伤口。
柊月向后瘫倒,捂住地倒在鹿丸怀中,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脸颊,她看着男人手足无措的表情,感到前所未有地平静。
如此辛苦疲惫的人生,终于可以结束了。
鹿丸抱着柊月的尸体失声痛哭,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小宫山柊月终于结束了她痛苦不堪的人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鹿丸崩溃地想,如果二十年前他再勇敢一些,拨开人群抱住柊月,对她说,“别哭,要向前看。”他们是不是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如果他能在进入死亡森林前对她说一句,“加油,高塔见。”
如果他能在她失去最后的亲人时抱住她说,“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错过了,便只能越走越远,再也不能回头。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牢牢握紧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番外深渊之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