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萧燧也没那么死板。”角落里,一个小男孩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的打了个哈欠,张开长长的双臂,从黑影中走了出来,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这显得他更加的松散,与姑娘房内的氛围格格不入。
六宝望着前几天遇见的这个男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燧王爷。“年约 8 岁,发白如雪,额有花红,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双色异瞳”王爷的话回响在她耳边,他和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王爷寻他,他却又躲着王爷,还在这危机关头让她去给王爷传话。无论结局如何,他给王爷的建议似乎不像是错的,可是......
也不能保证一定没错。
现在的局势每走一步都是险棋,遵着这男孩的话将计就计也未尝不可。
“王爷英明贤德,只是生逢乱世,要他放任皇上不管,必定也是很难的。”六宝担心。
“亲贵之势,攀附之举罢了。”他转过头去,一脸懒散地微眯着双眼,探究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长毓,想要打败吾,这幅模样可差远了。
六宝抬起头,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鼻尖翘起犹如小峰,在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两人对面而立,男孩的背挺得笔直,身后一柄大刀遮去大半光影。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青袂回来了,六宝回过神,刚想警告男孩不要叫人发现,这才发觉面前已无人。
青袂进屋并未发现不同,照旧拿出三哥托她带来的几块酥饼,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家常,可六宝心不在焉。
她在这世上明明只活了八年又六个月,却不由得觉得沧桑,仿佛见过很多。或许是每晚的梦里,梦里的人都不得善终。
浪子死于忠贞,阴谋家死于忠诚,偷窃者死于奉献,自私者死于牺牲。
青梅竹马却反目成仇,一见钟情却身不由己,朝夕相处却各怀鬼胎,如胶似漆却貌合神离。
共赴云雨却同床异梦,以命相交却拔刀相向,怨恨一生却全是误会,幡然醒悟却无法挽回。
处心积虑却求而不得,功成名就却天人永隔,光芒万丈却跌落尘埃,念念不忘却假装释怀。
只增不减的思念,经过千方百计的巧合最终却只是路过。
天作之合输给宿命,最终变成永不回头的决绝。
在梦中,她仿佛多活了 60 年,梦经很多人的一生,那些人又都是她,无论重来多少回,最终都滑向同一条路,没有差一点,没有误会,没有办法改变,哪怕重来千遍万遍。
身体被拉出深渊,仿佛溺水得救,六宝猛然惊醒,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衣服,看着榻上熟睡的姐妹们,胳膊很酸,腿也很麻,脖子更是痛,活动活动筋骨,放下被子点起灯笼悄悄走出门。
屋外月光如银,月影如钩,如缟素一般的光华,洋洋洒洒地镀在这屋头砖瓦上,手里的灯笼与那月光相融,光晕落在青石板,如洗如洒。
榻边的人依然酣睡,可六宝却睡意全无。
万物静默,唯有头上那清冷月色和脚下寂寂的石板。
她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呆立在院中,忽然听得屋顶传来一个少年音:“小六宝——”
她动也不动,也不答他的话,眼睛静静瞅着屋脊,像是在看一个人,夜晚光线暗淡,雾气迷住眼睛,让人瞧不真切,看起来是,又看起来不是,那人脊背挺直,透着股一切尽在掌握中万事不可阻挡的嘚瑟劲。
“小六宝——”那人再次喊道,“傻了?喊你没听见?”
六宝眨巴了下眼睛,不再犯迷糊,原来是那个男孩:“听见了听见了......”忽然又觉得好气,“怎么?您又是何方神圣?动不动就爬人屋顶?你爹娘竟是这么教育你的?”
“你个小丫头,吾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问的?”
嘿呦!还傲娇了起来:“谁稀罕,你叫阿猫阿狗都跟我没关系。”
好一招激将法,男孩脸色难看了些,葱一样的细长手指敲打着六宝:“你,你个小仙,给吾记好了!”
什么小仙大仙的,这家伙怎么一会正经一会神经的。
只见他双腿立直,气沉丹田,昂首挺胸,正欲口出磅礴,六宝见他这架势,以为他要吆喝,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干啥呀?现在大伙都在睡觉呢......”
男孩挣脱开:“下等小仙,不识抬举,今年今月今夜今时,请你记好了吾的名字!”
“嗯嗯叫啥快说。”
“此后生生世世都不许再忘记了!”
“嗷——你说不说呀。”
“吾乃天际山之灵,天地之子......”“噗——”六宝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男孩脸都黑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六宝憋笑,寻思着这小兄弟肯定没少看话本子。
“吾......吾乃天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