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三十三年冬,北寒广王战死广昱关,大将萧燧却带领兵马毫发无损原路返回。
“王爷,您真要这么做?事君不忠恐怕会落下把柄,令人诟病。”舜峰一再劝阻。
可萧燧意已决,放慢马 :“舜峰,先前你我都是忠君之臣,圣上亲征本就生死无常,我们已尽力了。”
“可是,王爷......”皇帝已死,做臣子的又怎有脸面再回京?
“有些东西,”萧燧不再看他,“贴近去瞧会发现不过是一堆白骨,圣旨救不了劳苦的百姓,朝廷喂不饱我的马,难道我们就注定要屈服于虚无的命?何不如辅佐良主,使我北寒休养生息,东山再起?”
阴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舜峰明白时局已无法再改变,只能背水一战,至死地而后生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六宝,她究竟是谁?他不信一个乞儿,小小年纪便能说出那样的话。一番话便能使王爷放弃一直以来坚守的仁义道德,去做阴暗处搅弄风云的权臣。一番话便能说破王爷心中所惧。
难道真如他猜测的,朝中早有权臣提防王爷,送来个小孩当奸细?
可是这也说不通,一个孩子,怎么能确保王爷一定会听她的话呢?
可如果是一个孩子,才更能让人放松警惕......
满朝文武都已知晓皇帝遇害之事,燕国大军步步紧逼,正一点点蚕食北寒西北领地。
萧燧早就想到此次回都必是阻力重重,摄政王狼子野心,与他不睦已是人尽皆知。但最难应付的是皇后,如今皇帝已死,上下群龙无首,皇后必会要求把持朝政,再加上腹中胎儿已八月,若诞下皇子,日后萧燧想要夺权就更难了。
趁这个当口,还是得尽快与幼子萧云取得联络,一旦萧云顺理成章成为新帝,皇后就算有天大的手段也再难撼动他萧燧的地位。
萧燧人马进京后便马不停蹄直奔皇宫,众大臣已等候多时。
宫殿,金色琉璃,雕栏画栋,楼宇间钩心斗角,古树间攀枝错节,九重宫阙,巍峨堂皇,瓦雕朱漆,金龙盘踞。
一想到日后这楼阁飞檐即将属于他,浑身热血不免沸腾起来。
“萧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自回京,留圣上在广昱关,护驾无能,你可知罪?”刚入殿门,就听那皇后欲给他定罪。
满朝文武皆知此战定无胜算,皇帝自己不听又能怪谁?狗皇帝死了,现在一群懦夫又都在这惺惺作态,恨不得立马治了他的罪,还不是想趁此机会杀了一个竞争对手。那广昱关一战,岂是他萧燧想救就救的?敌我力量悬殊,注定是要输的。
果然,如他所想,要成为权臣就要尔虞我诈,想秉持节操就只能任人宰割。
萧燧忍住怒气,他是鹰,不是野鸡,这滔天的大罪他非但不领,还要在这朝堂上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皇后娘娘且先息怒,这上了战场,生死由天,广昱关一战凶险,陛下舍身为民,战死沙场,实为我国之荣耀,奈何敌弱我强,力量悬殊,臣自知不是燕军的对手,故速回京师调遣兵马。”
他顿了顿,微微敛容,放出杀手锏:“燕人已率大军攻破我迦南关,待贼人入我京师,那便为时已晚!”
其言下意为:我不是回来夺权的,我是回来及时报信的。
可朝堂之上又有几人敢于军事打赌?
若是燕人真攻进京内,怕是真要国破家亡,更别提内斗。
萧燧微微皱眉,今日朝堂上竟没见到小皇子,难道有人先他们一步?
这时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最后也没个抗敌的计划。
可悲可叹,敌人大军压境,满朝文武都没一个可用之才,将军元帅早在连年战役中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一屋舞文弄墨的文官,全都眼巴巴的指望着萧燧——
果真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奴才。
刚刚才叫嚷着要治他的罪。
萧燧嘴角微微扬起,神色冰凉,倒是皇后可就不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