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遗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修一人架起一边胳膊,后头还跟着二十余位实力高深的门徒,向着荀砚所在的后厅走去。
如此严加看管,八成是怕她跑了。
但谢知遗自知自己那烂的离谱的修为,觉得实在是多起一举。
一行人走得不快,以谢知遗的速度正好堪堪跟上,红盖头恰到好处掩起了神情开始回忆更多与自己这位夫君有关的记忆。
据言他灵邪双修,九岁结丹之时便活剥了乳母和一外访门客的人皮,将及弱冠又生吞了长兄的精魄,还趁尸体存温时使用邪术强取对方的修为以辅助自己修炼。
且荀砚神出鬼没又不常离开梓峦界地,除了那些被他杀了的死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只在心惊胆战间瞥得他一袭白衣残影,又因着爱无端取人性命食人魂魄,如幽冥恶鬼妄行于世,故称“白鬼”。
自此之后便愈传愈烈,到最后就成了“扪霄砚行处,百里无还魂”,不但使得荀砚“噬魄白鬼”的凶名震慑修真界,用于止儿夜啼也深有奇效。
这还仅是原主这个体弱多病、久居深闺的未出阁少女听到的传言就足够吓人,还不知等会儿见到了喜怒无常的大魔头真人,会不会就因为自己左脚先跨过门槛引得对方不快打个响指就让她命归西天。
思及此处她不禁轻微打了个寒颤。
琛玺宫大得惊人,谢知遗又不会御剑飞行,只是从正门到后厅堂的距离他们花费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走完一半。
怪不得传言都说荀砚不杀人的时候基本都不出梓峦地界,要谢知遗所说,区区一个宫殿就有的绕了。
谢知遗的体力渐渐不支,这具身体本就体弱不常行走,一路乘轿颠簸就花费了大半的气力,如今已不停歇走了半个多时辰,周身点缀了数千珍奇名珠的喜服和头顶纯金打造的凤冠,每走一步都艰难地仿佛被定身咒禁锢原地,光是站直身子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这也反映出了琛玺宫地阁里秘宝的珍稀之甚,要不是急于向荀砚献恭维表崇敬,不然把自家将近一半的家底都给她这个出门时生死未知的假女儿,谢宗主个人精必定舍不得。
“成亲真是个力气活。”
谢知遗的额角已经生出细汗,想问旁边的女修借一块手帕,却被对方以宗主不喜妆容花乱的女子为理由搪塞过去。
说着还加快了脚程。
谢知遗跟得艰难,全然被两人半扶半拖着走,听完女修那句话心下愈加生疑。
这六亲不认的魔头娶妻竟也如此苛求对方的容貌吗?
话说回来她从方才就觉得奇怪,依照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的新婚仪式与自己那里古时候的成亲大致相同,按照荀氏和谢氏在修真界的地位,应是锣鼓喧天动地,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怎会如此安静。
再者所谓婚仪怎连拜堂都没有,就直接把新娘拉去后厅的?
更何况依据众人的传闻推断,荀砚这样一心只有修炼和杀人的标准大反派怎会如此执着于娶妻,还被冠上了克妻之名?
这会不会根本就是荀砚想要革除几家宗门觊觎之心而专门设下的陷阱?
谢知遗思绪纷飞,额角又落下几滴冷汗。
再越过一道长长的廊道,就能抵达后厅。
宫殿的廊道没有窗户,内壁镶嵌成千上万块溢彩琉璃瓷,折射行道两旁由灵力点燃的烛光,辉映其间终日不熄,虽不见阳乌也能犹如白昼。
可谢知遗一众人行及此处,那终年长燃的烛光莫名逐个熄灭。
一片黑暗中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不闻惊呼,就只是□□撞击地面的钝音。
声音接二连三响起,离谢知遗越来越近,就在她闭上眼睛已经准备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没感到痛意,却觉得眼前一亮。
廊道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燃起,底下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个人,正是之前跟在她身边的门徒和女修。
自己的红盖头也被扯落在了脚边的地上。
在她目光落下的瞬间,那块地板忽然被一道灵力击中,盖头凌空而起,不偏不倚落在了一盏烛灯上,成了灯芯的余烬。
“你怎么没死?”
谢知遗的视线中突然闯入一道白影,于廊道尽头独立,未束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凡裸露出的肌肤皆泛着病态的白,站姿十分古怪,仿佛全身骨骼被拆分重组一般,另有小半身形没入转角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好似飘在空中,形如鬼魅。
她吓得一时发不出声音。
“本座问你,怎么没死?”见谢知遗愣在原地,那人也没了耐心,眨眼间便瞬移到了她面前,扣住她的下颚,强行使二人目光交接。
谢知遗这才看清了传闻中那位大魔头的样貌。
不同于传言里那样青面獠牙鼻眼不分的恶鬼,反而极其俊俏,只是肤色惨白,五官分布精妙有致,一肌一容有如雕琢,其中最为夺目的当属一双嵌于眉宇的凤眼